《从懦夫到战神——千古悲喜说韩信》
第37节作者:
o姜狼o 汉国距离沛县有千里之遥,难道萧何愿意在此终老,做异乡客么?当然不是,他和所有的沛籍将士一样,都在热切期盼着能早日回到家乡。自从韩信
出现在他的视野里,萧何眼前一亮:能使吾等还东者,必是此人!
韩信和萧何都说了些什么,和之前夏侯婴问话一样,《史记》同样没有记载,但话题肯定离不开如何平三秦、破西楚,定天下。韩信也知道萧何的政
治分量,如果能打通萧何这个环节,也许刘邦会高看自己一眼。
韩信几乎倾其平生所学,席前指掌,如黄河之水天上来,吞吐天地,包并八荒。萧何目不转睛地看着韩信,一边听着韩信指画天下形势,一边在心中不停的赞叹:此人归汉,天意,这是天意!
从韩信的口中,萧何了解韩信的一些个人经历,特别是胯下受辱的故事,更让萧何震动不已:此人年纪轻轻,却有如此忍功,实在罕见。为将者,要沉稳端重,不以小辱而怒,不以小利而惑,韩信不正符合这样的要求么?
萧何已经知道了夏侯婴曾经在刘邦面前力荐韩信,但萧何也奇怪刘三怎么没重用韩信。萧何好言安抚韩信,说汉王向来敬重我,由我来举荐,汉王必能重用韩生,你先回去做好本职工作,等我的好消息吧。
韩信相信萧何的分量,打通了萧何这一关节,离刘邦就越来越近了,也意味着自己登龙翱翔九天,已为日不远。韩信像上次和夏侯婴告别一样,心情轻松地的回到了队伍中,强打起精神,做好治粟都尉的本职工作。
相似的一幕再次出现:萧何来找刘邦,汉大王又在洗脚,懒洋洋地问丞相何事。萧何把情况一说,刘邦有些不耐烦,又是韩信,韩信给了你们多少好处,成天在孤面前给这个给项羽看门的兵头子吹喇叭?
萧何的面子还是不如夏侯婴的大,夏侯婴一说,刘邦至少还升了韩信的官职,但任凭萧何口吐莲花,嘴干舌燥,刘邦半点反应也没有,萧何气得差点
当场踢翻刘邦的洗脚盆。
萧何的愤怒是有理由的,眼看刘邦终老汉中的意愿越来越强烈,身在汉中的关东籍将士感觉到明显的寒意。刚出灞上时,数万将士都慷慨激昂地向汉王表达同甘共苦的豪情,但走上栈道后,这些人才发现蜀难行走之难!再加上刘邦走过一段栈道,便烧掉一段,以示再无东归之心。谁家没有父母妻儿,谁愿意跟着这个胸无大志的汉王客死异乡?
刚开始的时候,就有三三五五的汉军将士擅自脱离大部队,朝着日出的方向,唱着家乡的歌谣,从山脚下不知名的小道悲壮地逃去,他们要回家!慢
慢的人数开始成倍增加,歌声震满山谷,飞鸟受惊,盘旋而不敢下。
对于军中出现大规模逃亡的情况,刘邦心里很明白,他心急如焚,却也无可奈何。他也想回到家乡,可他的军队满打满算不到十万人,能打得过项羽手下四十万悍卒么?还是按子房先生说的办吧,忍为上,谁如果思乡东归,他绝不阻拦。
萧何也许是没看透刘邦的心思,他还在为刘邦不思东归而愤怒。眼看着离南郑越来越近,萧何再一次催刘邦重用韩信,刘邦依然给他打哈哈:人才难得,丞相放心,我会考虑重用韩信的。
萧何其实也能理解刘邦,用韩信做大将军,必然会引发军界大佬的排名,用一个不知名的韩信,还不知道樊哙这个狗肉贩子能折腾出什么动静呢。萧何回去告诉韩信,让他再耐心等等,汉王用人一向比较靠谱,不会开玩笑的。看着萧丞相为自己的事情跑来跑去,韩信心里一热,他也不好意思再催促萧何,韩信还是识趣的,那就再等等吧。
从山谷空野,到汉水之滨,一直到了南郑城里,刘邦住进了汉王宫,韩信还是没有等来刘邦的召唤。这一次,韩信的心真得凉透了。
韩信后悔了,早知道刘邦是个叶公好龙似的人物,还不如跟着项羽回楚国当执戟郎。枉费自己千辛万苦过栈道、趟汉水,风餐露宿,到头来还是白忙一场。回到项羽身边?韩信似乎还没有拿定主意,但至少要从刘邦身边消失,这一点韩信已经决定了。
这就是韩信!
如果韩信留下来,治粟都尉的俸禄足够韩信吃喝用度的,难道韩信忘记了饥饿的滋味?忘记了被亭长夫人赶出家门时的悲凉绝望?忘记了河边柳树下的几近饿死?
以韩信的聪明才智,做九卿长未必不可能,虽然没有能在战场上呼风唤雨,但在官场上呼风唤雨,不也是一种成功?何况治粟都尉也是军队职务,再等等又何妨,让刘邦重用一个他完全不了解的人做大将,确实有些难为刘邦。
如果换了别人,也许会再给刘邦一点时间,有萧何的面子,刘邦总会给自己机会的。但韩信来到这里,不是做什么治粟都尉,哪怕月俸两千石也不要,他就是要当大将军,即使月俸比六百石也无所谓,有碗饭吃就可以。
韩信的人生,从来没有追求过金钱、美色,甚至是吃上一碗饱饭。他要的就是青史铭名不朽,要的就是手掌大将军印,置剑膝前,统帅三军,号令天下,天下皆传颂战神韩信的伟大传奇,这才是韩信宁可生活在所有人的鄙夷和口水中,也绝不放弃苦难人生所要追求的。
要么做大将军,要么继续寻找做大将军的机会,为了实现这个在许多人看非常可笑的目的,宁可浪费掉整个人生,这是多么可怕的坚持!
面对同样的困难,别人也许就放弃了,放弃未必不是一种明智。而韩信,明明知道做大将军的希望非常渺茫,他还在坚持。从他年少时得到那柄祖传名剑的时候,他就一直在坚持,从来没有放弃过。
就是因为还在坚持这个理想,韩信才在众人的耻笑声中,从屠家恶少胯下钻过去的。如果没有这种可怕而不可思议的坚持,韩信早就杀掉了这个不知好歹的恶少。在韩信的骨子里只有一个信念:他天生就是来到人间做大将军的,这是上天的旨意!
不是自信和骄傲到了极点,怎么敢有这样的坚持?
现在刘邦不认可自己的价值,那留在这里做什么,每日里就知道吃饭填肚子么?这不是韩信的追求。此处不留韩信,他处亦未必有留韩信处,但韩信还是义无反顾的离开。至于离开这里,人生的下一个驿站在哪里,韩信不知道。
在韩信的潜意识里,做汉国的大将军,不是刘邦在给他机会,而是他给了刘邦多次机会,这个老无赖却一次也没有抓住。也许韩信会刻薄的想,有珠玉在此,刘邦却弃之泥壑,活该被项羽欺辱。
萧何催促刘邦已经不止一回了,再加上之前夏侯婴还力荐过,可依然没能说服刘邦重用自己,那还呆在这里做什么。天下之大,五湖四海,三山五岳,何处不可安身?
在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汉国的治粟都尉韩信背着包裹,以剑为杖,心境悲凉地悄然离开了刚来不久的南郑,沿着他西来的道路,朝着东边的方向走去。每次月下拭剑,韩信都心酸不已,这柄剑久经疆场血骨磨砺,对月犹寒,其声犹刚,却依然无法见证韩信的成功,韩信有愧此剑。
因为汉军刚到南郑,人事初定,各方面工作还没有来得及展开,显得比较混乱,萧何也忙成一团,没有人在意韩信的离开。刘邦从灞上一路南下,走栈道,翻险山,涉大河,也走累了,刚进汉王宫,刘邦就立刻脱掉鞋子,跳上床榻,先美美地睡上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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