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指淮西——唐元和英雄传》
第9节

作者: 尘埃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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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吉甫的父亲李栖筠名著于唐肃宗和唐代宗时期,以正直而著称,他的人品在有唐一代一直被人们称道。元和七年的一天,唐宪宗在大明宫延英殿对李吉甫说,我最近一段时间既没有出去打猎游玩,也没有在宫中观赏音乐歌舞度日,唯一的爱好就是读书。昨天我看了《代宗实录》,那里面记载了你先人的事迹,读过之后确实令人赞叹。

  得到圣上的褒奖,李吉甫止不住热泪盈眶,他从座位上站起来退到台阶下面跪下谢恩。李吉甫说先父虽然已经去了九泉之下那个黑暗的地方,但如果得知圣上的夸赞就像在黑暗中看到了灿烂的阳光。
  据说李栖筠当年在长安城的青龙寺避暑的时候梦见一个满头白发的神仙,神仙老头对李栖筠说,当年尹吉甫忠心辅佐周宣王,周朝因而中兴,你那个儿子就叫吉甫吧。
  李吉甫少年时就勤奋读书,那个时候如果想成为朝廷干部不读书是很难成功的,不过李吉甫没有去参加进士考试,而是以官荫的方式补任仓曹参军步入仕途。有趣的是李吉甫的一个儿子李德裕也没有参见科举考试,也是靠父亲的官荫成为朝廷的官员,李德裕不参加科举考试的理由是好的骡马是不用进入行业市场去交易的,这其中包含着对于家族的信心和自信。当然,像李吉甫和李德裕这样的子弟有父亲这颗树在荫蔽,和那些平常人家出身的人相比他们可以选择,而那些平常人家出身的人唯有挤在科举考试这条独木桥上。

  唐德宗贞元二年,二十九岁的李吉甫出任太常博士。太常博士一般由精心挑选的官员担任,这个职务掌管国家礼仪的草拟与咨询,在国家大典时引导皇帝的乘舆,负责拟定死去高官追封的谥号,这些工作决定了太常博士应当具有渊博扎实的知识。而李吉甫的长处就是精通唐朝建国以来的史实和历朝历代的典章,是担任这一职务的合适人选。

  此时的李吉甫是风光的,但这并不意味着他的仕途会一帆风顺,“月有阴晴圆缺”,人生福祸相随。
  日期:2011-08-24 22:56:21
  唐德宗贞元八年,李吉甫遭遇坎坷,当时的宰相陆贽怀疑李吉甫和窦参同处一个小圈子,都是前任宰相李泌的人,当窦参被谪贬以至赐死后李吉甫也被清除出中央机构下放到明州去当长史,而且很冏,是员外安置。员外安置没有工作的权力,就是说你想为朝廷做出更大的贡献都不行,纯属到地方挂职改造思想,好在户部还给着一份工资,比当牛鬼蛇神强一些。

  在赋闲的日子里李吉甫的优势只剩下了充裕的时间。
  眀州隶属于江南东道,也就是后来的浙江东道,因境内有四明山而得名,下辖鄮县、奉化、慈溪、翁山四个县,州府在鄮县,地界在现今的宁波一带。眀州沿海有许多小岛,在一个岛上住着一个叫张玄阳的男子,眀州的官员都说这个张玄阳是一位隐士,同时又是一名草根学者,专门研究《易经》。这一天张玄阳应邀渡海来到眀州州城,给州府的一些官员宣讲自己学习《周易》和研修卜筮的心得体会,他同时带来一封天宝年间郑钦悦的书信抄稿和一篇古铭文送给李吉甫鉴赏,李吉甫得到这些文稿后喜出望外,这正是他寻找多年却没有获得的物件。

  那还是在贞元初年的时候,李吉甫和他的同宗族兄李巽在一起议论当代的儒术名家,李巽说已经去世的集贤殿直学士郑钦悦算是一个名家,他精通术数研算,就是当时有名的僧人一行法师也未必比得上他。可惜的是郑钦悦受到李林甫的排挤去世的太早,因而名声不为世人所知,恐怕连你也不太了解他。
  李吉甫当时是太常博士,能够担任这种职务的人也是知名的学者了,见贤则思不齐,听到李巽这样评价郑钦悦,李吉甫急于想知道个所以然。
  李巽说出了一件事。
  天宝年间,京师长安南面商洛山中的隐士任升之给郑钦悦写了一封信,信中说他的五代祖在南梁时期担任过太常博士,有一次大雨过后钟山县的一处悬崖崩塌后显露出一方古时候的石铭,铭文用小篆体刻成,看过铭文的人表示字搞得能认识就是弄不懂意思是什么。那时候是梁武帝大通四年七月,几天之后梁武帝在同泰寺举办盂蘭大会这种佛教法会,同泰寺建在金陵城内台城的后苑中,是梁武帝下令修建的,武帝身体力行多次舍身在同泰寺过着佛教徒的生活。任升之的五代祖带着这个古铭文去参加盂蘭大会,向朝中各位知名学者请教,看谁能破解出铭文的奥妙。梁朝的史官和学者详细的研究讨论了几个月,也没有得出结论。这篇铭文的内容就成了一桩悬案。

  任升之在写给郑钦悦的信中表示,这篇古铭文的拓片现在还在自己家中保存着,自己的五代祖在上面写下这么几行文字:世代子孙都要拿着这篇铭文去寻访有造诣的高人,如果有人能够破解出来那么我在九泉之下也就不会再有什么遗恨了。
  任升之继续写到,听说郑先生您的学识渊博,远远超出了常人仿佛就是生而知之的智者,尤其精通算学运筹之术,我现在将祖上的遗愿告诉您,请您出手相助以便能够告慰祖先之灵。
  郑钦悦看过来信后让人捎话给任升之说,生而知之这一类客套话就不要再说了这篇铭文我倒是很感兴趣,你把铭文临摹下来送到长安城来,我试着破解一下。
  当时郑钦悦正好出差,他是在长安城东的长乐坡接到任升之让人送来的铭文临摹件的。拿到临摹件后郑钦悦骑在马上且走且看继续东行,从长乐坡到灞河岸边有三十多里的路程,当到达灞河岸边的时候郑钦悦就有了答案,他在写给任升之的回信中说:我在马上据鞍运思,颇有所获,不亦异乎!
  郑钦悦悟出了什么?
  日期:2011-08-27 22:37:33

  郑钦悦认定这篇铭文是东汉光武帝建武四年三月十日随同主人下葬的誌铭,誌铭中预言,十八万六千四百天之后这方铭石将会随着崖壁的崩塌而显露于众。郑钦悦推算后证实,从东汉光武帝建武四年三月十日到梁朝人发现这方铭石的梁大通四年七月十二日恰恰是十八万六千四百天。
  且不说铭文是真是假,这件事简直是太巧合了。当然了,古人对于这种事情是确信的。
  自从听李巽讲了这段故事后,李吉甫就一直想完整的见识一下这篇铭文。贞元七年他出任兵部驾部员外郎时,郑钦悦的儿子郑古钧也在刑部任司门员外郎,李吉甫几次向郑古钧问起古铭文一事,郑古钧说家父确实破解过那篇铭文,其过程和李巽所说的相符,只是家父当年得到的铭文抄件和回信的信稿已经找不到了。
  李吉甫甚为遗憾。
  没有想到在远离京师的眀州,从一个隐居在海岛的隐士手中竟然得到了这篇铭文和郑钦悦信件的抄件,李吉甫拍手称快,用他的话说就是此时的心情胜过获得珠宝,他随即仔细的阅读了郑钦悦当年给任升之的回信,研究了那篇古铭文。贞元九年十一月二十八日,身在眀州的李吉甫写下一篇后记,在这篇候机中李吉甫为郑钦悦受到李林甫的排挤以致于不能显达于众的遭遇而叹息,同时他由这篇铭文的那近乎神奇的预言联想到了运命,想到了从古至今社会的治乱之运和个人的穷达之命。李吉甫想到孔子的漂泊不定,孟子困于齐梁,贾谊书吊屈原。古时候的大圣大贤虽说有些时候的命运也令人感到不可理解,但他们在厄运中却仍然没有放弃自己的理想和信念。看来李吉甫已经接受了贬官的现实,但没有消沉,人生是有沉有浮的。

  贞元十一年,李吉甫被重新安排工作,出任忠州刺史。从东南的眀州到川中的忠州跋山涉水,可谓是千里迢迢。李吉甫形容从眀州到忠州是“越自东海,牧于巴中……楚越途遥,奔驰阻道,溯流七千,涉险非一。”
  忠州在唐代是个穷州,州府设在临江县县城,临江县紧靠着长江,在江边码头下船之后登上一百多层石阶才能进入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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