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指淮西——唐元和英雄传》
第11节

作者: 尘埃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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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天陆贽得到通报,刺史李吉甫登门拜访。对于李吉甫的到来陆贽感到不安,他知道自己和这位新任刺史之间有着政治上的恩恩怨怨,他也明白对于李吉甫这种在仕途上遭到自己打击的官员来说,此种恩怨很可能将会是终身的记恨。
  但事情随后的发展却远远超出陆贽的意料之外。
  日期:2011-09-05 21:13:02
  李吉甫在大事上是相当清醒的,他并没有去计较以前的恩怨,而是以一个下级官员对待宰相的礼仪厚待已经是自己手下的陆贽。为了彻底打消陆贽心中的疑惑,李吉甫像关系很亲密的朋友那样经常陪伴在陆贽身边,起初陆贽还感到很对不起李吉甫,时间一长也就被这一片真情所打动,两个人因而结下了深厚的友情。这些事情传到京师长安后,当时的人们都认为李吉甫是一个具有长者风范的人。

  李吉甫善待陆贽是需要勇气的,这样的行为势必会得罪当朝的执政者,给自己的前途带来不利的影响。果然,李吉甫所付出的代价是连续六年没有能够升迁,一直在忠州当刺史。
  唐顺宗即位之后下达了召回陆贽的诏书,但顺宗的诏书还没有到达忠州的时候,陆贽却病故了。后人在谈到唐宪宗时期柳宗元、刘禹锡等被下放十年之久没有得到赦免这件事的时候曾说这在唐朝历史上是少见的,而无论从能力还是从名望上都远胜于柳、刘二人的陆贽也在忠州呆了十年之久。
  唐德宗贞元十六年,另一位宰相郑余庆被贬为郴州司马,时隔不久,李吉甫调任郴州刺史,郴州和忠州同属偏远州郡。李吉甫这次又成为被贬宰相郑余庆的直接领导,和在忠州一样,他仍旧以礼相待郑余庆。
  永贞元年八月唐宪宗即位之后,郑余庆被任命为宰相,三天之后饶州刺史李吉甫奉调回京,发布的官职是考功郎中并知制诰。知制诰是由宰相推荐皇帝批准的,李吉甫得以担任这个职务和郑余庆的推荐不无关系。
  在外十余年的李吉甫终于踏上了返回京师的路途,李吉甫被下放到眀州的时候,他的第二个儿子李德裕才五岁,数十年后李德裕在回忆起这段生活经历时写到,我跟着先公在外漂泊了十四年,在这期间我们“上会稽,探禹穴,历楚泽,望衡岳”,浙江的眀州,川东的忠州,湖南的郴州,江西的饶州,十四年间李吉甫都是在这些偏远州郡任职。在辗转赴任的旅途中李吉甫“每维舟渚眺,意有所感,必凄然遐想,属目伊川。”在洛阳的伊川有李家的故居,李吉甫路经南岳衡山时遥想故乡写下了一首诗:

  “龙门南岳尽伊原,
  草树人烟目所存。
  正是北州梨枣熟,
  梦魂秋日到郊园。”
  游子思乡的心情尽在其中。

  当李吉甫千里迢迢回到京师长安后,新的任命又下达了:以考功郎中、知制诰李吉甫为中书舍人、充翰林学士,并赐紫。
  唐朝规定三品以上的官员穿着紫色的官服,所谓赐紫是给予那些品秩没有达到三品的官员的一种表彰性待遇,就是说李吉甫可以破格享受三品官员的章服,古代的时候官员穿戴的章服是其地位的象征。而当年和李吉甫一同贬官的唐次就没有那么幸运,唐次这次是和李吉甫同时奉召入京、同时被任命为知制诰的,但他却病逝在旅途的驿馆中,这个驿馆距离京师长安还剩七十里路程。唐次是从夔州刺史的任上被召回京师的,夔州的治所在奉节县,唐书的地理志上标明夔州至西京长安的路程是二千四百四十二里,二千多里路都走过来了,最后七十里路却没能走完,唐次的去世令他的朋友们扼腕叹息。友人权德舆在祭奠唐次的祭文中写到:“凡我同人,载劳梦魂。屈指继日,俟君西垣。不及百里,俄归九原!”当朋友们扳着指头计算着唐次归来的日期时,当朋友们等待唐次的身影出现在长安城西城门前时,他却在离长安不足百里的地方魂归九原,这确实是令人悲怆的事情。

  李吉甫回到京师后担任中书舍人兼翰林学士。唐朝皇帝下达的诏书有内制和外制之分,内制顾名思义就是由皇帝直接下达的,外制则是经皇帝批准由中书门下省发布的。内制由翰林学士起草,外制由中书舍人起草,李吉甫出任中书舍人兼翰林学士属于内、外制均掌。中书舍人这个职务在唐朝被誉为“文士之级任,朝廷之盛选”,而翰林学士则是皇帝身边的秘书,李吉甫同时担任这两个职务对于其仕途来说无疑是一个翻身仗。

  他是否能够走得更远呢?
  日期:2011-09-07 20:34:59
  唐宪宗元和元年新春过后,太上皇顺宗病故。唐朝有些皇帝的死因会引出种种话题,顺宗就是其中之一。元和元年正月十六日,唐宪宗宣布由于太上皇病重,自己要尽到一个儿子的孝道在父皇身边伺候,因此从今天起暂时不能主持军国大事。第二天,皇家正式对外宣布太上皇病逝于兴庆宫。以唐顺宗的身体状况来说病逝是正常的事情,但新的皇位继承者唐宪宗提前向外界预报父亲病危的消息却显得有些反常。尽管身体健康精力充沛的唐宪宗治国能力明显强过严重中风已经无法开口说话、无法迈步行走的唐顺宗,但顺宗之死有没有身体之外的因素还是引起了人们的猜测。

  也就在元和元年正月,即位不久的唐宪宗在国家大丧之后毅然决定出兵讨伐剑南西道的刘辟。
  剑南西道节度使韦皋突然病故之后,节度副使刘辟接任了节度使的职务,刘辟坐一望三,上奏要求由自己统领剑南西道、剑南东道和山南西道,这三个道在习惯上被称为三川。
  刘辟的要求实际上是旧事重提。一年多前唐顺宗刚一即位时,当时的剑南西道节度使韦皋就派刘辟到京师游说,要求统领三川,刘辟找到了当时在朝廷中举足轻重的王叔文意图获得他的支持,作为交换条件刘辟代表韦皋保证只要王叔文同意这个要求,剑南西道会全力支持王叔文等人在朝廷中站稳脚跟,并且说服另几个大的地区节度使也持相同态度。韦皋在剑南经营了二十年,“位兼将相”,是地方大镇领导人中的头面人物,他的支持对于缺乏人脉关系又想有所作为的王叔文来说无疑是很重要的,但王叔文痛斥了刘辟甚至要将他斩首以正视听。这样的做法当然激怒了韦皋,于是韦皋率先上表给唐顺宗请他放弃权力让皇太子行使监理国事的职责,接着韦皋又给皇太子写了一封信,直接指着王叔文等人为“群小”堕坏纲纪,危害国家。此时的皇太子就是唐宪宗李纯。可以说在促使唐顺宗退位,太子李纯提前接班的过程中,韦皋的作用不可轻看。

  现在刘辟重新提出统领三川的要求,既有寻求回报的因素也有要挟,说回报是因为剑南西道在宪宗提前接班的过程中作出了贡献,说要挟是因为刘辟看出唐宪宗立足未稳,一些潜在的势力并没有接受李纯成为皇帝这个现实,这是一个可以利用的机会。
  唐宪宗当然清楚剑南西道这些领导人在自己当上皇帝的过程中所起到的作用,但身为一国之主他不能允许有人以国家利益作为谋利的砝码,刘辟这种公然向天子叫板的做法理所当然的被拒绝了。
  刘辟在要求没有得到满足时不惜用武力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他出兵包围了剑南东道节度府所在的梓州,俘虏了节度使李康。
  刘辟已经拔剑出鞘开始切割国家的一块肥肉。
  唐宪宗决意以武力解决刘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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