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指淮西——唐元和英雄传》
第12节

作者: 尘埃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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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兵毕竟不是小事,在和大臣们商议武力解决的方案时,新任皇帝的主张遭到大多数人的反对,他们认为皇上刚刚即位不久,许多关系都还没有理顺更多的问题急待处理,在这种情况下应该以稳定为主不宜有大的战事发生,而且川蜀之地道路艰难易守难攻,采用军事手段实属下策。这些观点都是有道理的,但当前的关键问题是不能对刘辟放任自流。谏议大夫韦丹对大局看的很清楚,他对唐宪宗说:如果刘辟得志“则朝廷可以指臂而使者,唯两京耳,此外谁不为叛!”也就是说如果不去制止刘辟的扩张行为,就会有更多地方的领导人起而仿效,那么唐朝的中央政权所能控制的地区将只会剩下西京长安和东京洛阳,沦为一方诸侯,一代王朝很可能会在有国二百年时就土崩瓦解。

  唐宪宗担当不起致使王朝崩散的罪名,也不愿意背上这个罪名。
  当反对用兵的意见占得上风的时候,宰相杜黄裳力排众议,他认为刘辟只不过是一个狂憨的书生,取之如拾草芥!杜黄裳提议委任知神策军使高崇文领军讨伐刘辟,同时皇帝不要在军中设立宦官监军,这样必定可以生擒刘辟平定川蜀。
  李吉甫支持杜黄裳的主张,他在地方上呆了十多年亲眼目睹藩镇割据给国家和民众带来的损害。翰林学士的身份使得李吉甫有更多的机会直接面对唐宪宗,在和宪宗皇帝谈及朝廷针对川蜀用兵的方略时,李吉甫认为蜀道固然是天堑,但官军具有官军的优势,这就是可以举全国之力。汉代之后发生过五次伐蜀的战役,其中四次是水路进兵,一次是水路、陆路并进,举全国之力的朝廷完全可以水、陆并进,从两个方向夹击刘辟。李吉甫长年在江、淮做官对那里的风土人情颇为熟悉,他认为江淮一带的强弩手向来号称天下精兵,朝廷如果能够征调江淮兵马由三峡入川配合高崇文的陆路伐蜀大军,就可以令刘辟陷入首尾难顾的困境。再者,水路大军对于高崇文也是一种督促,他会因为担心水路官军取得头功而加快自己的行动步伐。

  “崇文崇武不崇文”,这是武将高崇文的一句打油诗,它道出了将军的本色。元和元年九月捷报传来,刘辟被生擒,西川全境平定。
  事实表明杜黄裳鉴事识人的眼光是准确犀利的,而他关于抑制藩镇的观点也是很精辟的。关于抑制藩镇的问题杜黄裳曾经对唐宪宗说,陛下如果要想重振国家纲纪,就必须用法度来制衡藩镇,只有这样天下才能得到良好有效的治理。
  还是在唐德宗时期,潘孟阳担任了户部侍郎这个重要的职务,他的母亲有些不放心,在母亲看来以儿子目前的才能来看担任丞郎一级的官员不见得是好事,如果处事不当的话将会有灾祸发生。刘氏让潘孟阳把他平日交往的朋友请到家中,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从一个人的朋友群方面可以看出这个人的好恶与志向。潘孟阳按照母亲的要求将那些平日里来往密切的朋友叫道家中喝酒,刘氏在竹帘后面一一察看之后很高兴的对儿子说,你有这样的朋友我就放心了。刘氏特别询问那个坐在最末尾位置上的惨绿少年是什么人,潘孟阳回答说那是补阙杜黄裳,刘氏认为这个少年的气质和其他人不同,将来必定是有名望的卿相。惨绿指的是淡绿色,是唐朝下级官员官服的颜色。刘氏的父亲是曾经多次担任过宰相以理财而著名的刘晏,她的眼光很有些独到之处。

  如今,杜黄裳这个当年的惨绿少年已经成为宰相,他的那一番制约藩镇的话坚定了唐宪宗的信心,从而开始了平削藩镇的征战。这种征战是漫长的,从元和元年一直持续到元和十四年,贯穿着宪宗在位的全过程。这种征战也是艰难的,充满着曲折,大大小小的阻力基本上就没有断过,这种阻力有来自外部的也有自己失误造成的。但艰难困苦,玉汝于成,元和时期的许多宰相都能沿着这条道路坚定的走下去,如李吉甫、武元衡、李绛、裴垍、裴度,期间甚至面对人头落地。

  在讨伐刘辟的过程中,李吉甫的表现和见解进一步拉进了他和唐宪宗之间的距离,这是一个良好的开端,也是一个牢固的基础,有了这种基础就意味着李吉甫可以在宪宗面前说一些别人不敢说的话。
  日期:2011-09-10 22:44:23
  中书舍人、翰林学士李吉甫除了在翰林院值班之外,日常的办公地点在中书省内。
  唐大明宫宣政殿前东西两侧各有两座宫门,东边的叫日华门,西边的叫月华门,进了月华门就是中书省的办公地点。中书省是唐朝中央决策机构之一,唐朝宰相们处理国事的政事堂就设在中书省内。唐初的时候政事堂设在门下省中,唐高宗永淳二年出身中书省的宰相裴炎将政事堂移到了中书省内,唐玄宗开元年间宰相张说将宰相的大印改为“中书门下之印”中书省可以说是国家的中枢。

  唐宪宗元和元年八月的一天,中书省突然如临大敌,宰相下令关闭东、西、南、北四个方向的院门禁止人员出入,一场针对中书省办公院落严格细致的搜查由此展开。
  正常情况下,在中书省内办案没有最高决策者的许可是不能想象的,这次行动正是由唐宪宗亲自下达的,搜查的对象是和中书省的中书主书滑涣有关的物证。致使宪宗下令采取这一行动的原因是中书舍人李吉甫对于滑涣的弹劾。
  中书主书在中书省负责文秘工作,中书省的负责人经常会调换,但主书这种文员却是常任的。中书主书只是从七品的官吏,但由于其熟悉中央各部门甚至皇家的人情世故,再加上工作多年积累下不少人脉关系,因而能量很大。
  还是在开元四年的时候,当时的中书主书赵诲接受了外邦人士的贿赂,一个胡人送给赵诲一把精致的刀子,价值六、七百钱。在开元前期六、七百钱不是一个小数目,那个时候西京长安和东都洛阳的米价基本上维持在每斗二十钱左右,六、七百钱所购买的米相当于一个成年男子半年的口粮。事发之后唐玄宗亲自审问赵诲判定死罪关入狱中等待执行,当时的宰相姚崇很信任赵诲,他先是坚决拥护皇帝的英明决定并且签署了相关的文件,转而又出面替赵诲求情。这一举动引起唐玄宗的不满,姚崇内心深感不安请求辞去了宰相的职务。

  唐代宗时期,宰相元载将许多事情的决定权委任给中主主书卓英倩,如果哪个人想要得到升迁首先要去结交卓英倩,该请客的请客该送礼的送礼,否则一事无成。卓英倩不仅承担着元载办事处的职责,还是元载与宦官董秀之间的联系人,董秀不是普通的宦官,他是唐代宗的贴身内侍,日夜追随在代宗身边。董秀经常会把皇上的一些想法通过卓英倩转达给元载,使得元载能够想皇帝所想,说皇帝说欲说,毫不知情的唐代宗还认定这就是不谋而合,因而更加信任元载。当元载最终因为直接威胁到皇权而被赐悬梁自尽后,卓英倩也被乱棍打死。

  元和初年的中书主书滑涣也有自己的门路,他和宦官刘光琦关系密切。刘光琦是一个很重要的人物,是负责枢密工作的中使,充当着皇宫内和皇宫外政府各部门的联络人。当宰相和刘光琦对于某一件事情意见相左的时候,他可以把宰相写给皇帝的奏章压下来,一般来说宰相请示的事情是有时效性的,过了这段时间就等于是一件废案。这种情况下只要去找滑涣让他去和刘光琦疏通疏通,被压下的奏章就会重新被摆在首要位置让皇帝第一眼就能看到,当然这种疏通不是免费套餐你要付出辛苦费的。而当宪宗皇帝有指示要向下传达的时候,刘光琦根据自我感觉进行安排,可以不通过中书省负责人而直接将滑涣召到延英殿按照宪宗皇帝的口述起草文件下发。

  由于滑涣具有这种能量,当时的首辅宰相杜佑和另一个宰相郑絪都不愿意去冒得罪滑涣的风险,知情者还透露说杜佑私下里称呼滑涣为滑八。滑八是滑涣在他们家族中的行第,在唐朝长官对于下属以行第相称是在表示关系密切不拘礼仪。由于滑涣这种能量,各种各样的人会出于各种各样的目的去贿赂他,他的家中积累了巨额财产。
  元和元年五月的一天,帝国的宰相们在政事堂商议国事,滑涣却在一旁指手划脚说三道四。宰相郑余庆当场斥责滑涣说,宰相们商议国事有你一个主书什么事儿,你这是不知天高地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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