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指淮西——唐元和英雄传》
第13节

作者: 尘埃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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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天之后,郑余庆就被免去了宰相的职务,去当一个荣誉性的太子宾客。滑涣的能量可见一般。
  对于滑涣这样的人,杜佑老于官场不愿意去触动,反倒觉得这也是一条路子。郑余庆从下放地回到京师才一年,他碰了滑涣结果是被蛇咬了。这时候,中书舍人李吉甫向唐宪宗揭发滑涣接受贿赂、擅越职权、以奸犯法的行为,于是就有了搜查中书省的行动。宪宗皇帝还派人查抄了滑涣的家,查获价值千万的财物。滑涣被贬往雷州,那是天之涯海之角。在前往雷州的路途中,滑涣被追加赐死。经过这件事之后,唐宪宗也了解到郑余庆斥责滑涣这一真相,意识到对于郑余庆的处理是一个错误,郑余庆重新被任命为国子祭酒。

  元和二年正月,宰相杜佑因年老体衰请求辞去日常的政事管理工作并获得批准,唐宪宗还特批杜佑每个月中来中书省三次担当国事顾问,其余时间可以回到长安城南杜家庄园休养。同月,另一位宰相杜黄裳以宰相的身份出任山西重镇河中府的府尹。河中府的治所在黄河岸边的蒲州,在唐朝的时候蒲州是京师通往北方的交通要道,在那里的黄河上架有举世无双的浮桥,桥头镇河的铁狮子闻名遐迩。

  杜佑成为顾问和杜黄裳的外放,使得宰相的位置出现了空缺,这正是唐宪宗所需要的,一些新生力量将会进入国家领导机构。
  日期:2011-09-13 20:21:36
  元和二年正月二十日夜晚,大明宫西侧的翰林院内灯火通明。
  翰林院北厅东首第一间房屋是翰林承旨学士的办公室,承旨学士是翰林学士中的头牌。这一天晚上,当时的两位承旨学士李吉甫和裴垍都在这间房屋内挑灯夜战起草皇帝的诏书。这些诏书因为要赶在第二天清晨在朝会上宣布,所以必须连夜起草,曾经担任过翰林学士的元稹形容这种工作是“麦纸侵红点,蘭灯焰碧高。”元稹还注解说“麦纸侵红点”指的是“书诏皆用麦纹纸”,“蘭灯焰碧高”指的是“麻制例皆通宵勘写”。

  李吉甫和裴垍之间只有一道竹帘相隔,按照学士的工作守则和保密原则,他们之间在诏书没有完成之前不能相互打听对方所写诏书的内容。
  李吉甫起草的是任命武元衡为门下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的诏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就是宰相。当他写完这份诏书后思绪万千,人其实就是这样你说是得陇望蜀也罢说是更上层楼也罢,总归是向上追求的。当李吉甫漂泊在江淮一带时会把成为中书舍人、翰林学士当作一个目标,而当他已经达到这一目标的时候心中又会向往更远大的目标。看到和自己同年出生的武元衡已经成为宰相,李吉甫感慨生于胸中不由的发出了一声叹惋。但此时他并没有过于乐观的企望,毕竟自己重新回到京师还不到两年时间,而武元衡已经在中央工作多年,担任过御史中丞,户部侍郎等要职。

  此时,一帘之隔的裴垍笔下的诏书也接近完成,端正工整的字迹在他的笔端显现,字要写的漂亮,字迹不能涂改这是翰林学士的基本功。裴垍写到:“银青光禄大夫、行中书舍人、翰林学士、上柱国李吉甫,符彩外发,清风内融,体仁而温。抱义而峻,知皇王致理之由;学该古今,穷天人相与之际。敬听朕言,以践尔职。可守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散官勋如故,主者施行。”

  裴垍在整个书写过程中始终一言不发,尽管他也听到了李吉甫的那一声叹息,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什么时候能说,什么时候不能说,每个翰林学士都心中有数。直到写完最后一个字放下毛笔后,裴垍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拱手向李吉甫表示祝贺。
  李吉甫万万没有想到裴垍起草的诏书是这种内容,事情就是这样的巧合,李吉甫和武元衡这两个同年出生的人在同年同月同一天被任命为宰相。
  李吉甫自从贞元初年步入仕途至今已经二十多个年头了,在这二十多年中有近十五年时间他是在江淮一带辗转度过,最高的职务也不过是一州的刺史。而且还不是那种热门的州。而当宪宗皇帝登基之后,李吉甫的前途猛然间变的宽阔起来,从奉召回京担任中书舍人兼翰林学士到现在不足两年时间,李吉甫就完成了人生路上的重大跨越,成为宰相已经是人臣之最了。

  只要用这不到两年的经历和在此之前二十年的经历相比较,李吉甫注定会感激唐宪宗的知遇之恩,因为感恩而流泪也是人之常情。李吉甫对裴垍说,吉甫当年留滞江淮近十五年今日一朝承蒙圣上如此重的恩典千言万语难以言表,我想用举荐治国的贤能人材来报答圣上,但是我在朝廷工作的时间甚短不太了解官员的情况,你是一个有着精明鉴识的人,请为我推荐一些人材。

  裴垍当仁不让,提起笔一口气写出一张三十多个人的名单。李吉甫上任之后就开始按照这个名单选拔官员,几个月时间内名单上的人已经基本上安排完毕,当时的人们认为李吉甫是知人善用的,这背后是裴垍的功劳。
  在得知自己已经成为宰相之后的那个夜晚,李吉甫依旧在翰林院值班,这固然是因为夜间翰林院的院门、大明宫的宫门、长安城中各坊区的坊门都已经关闭,没有经过特批任何人都不准出入,同时也是因为翰林学士是职责所在。
  第二天早上,负责翰林院的中使和翰林院的人员共同送李吉甫上任,自从宪宗皇帝即位之后这已经是第二位从翰林院走出的宰相,在今后的十多年中这里将是宰相的后备基地。当他众人簇拥着李吉甫走出翰林院来到大明宫右银台门时,中书省的官员们已经在门外列队恭候。
  对于李吉甫的人生来说,这一天是揭开了新的一页,他将面临着国事政事的考验。
  日期:2011-09-14 22:53:36
  唐宪宗的中兴之路是从抑制藩镇开始的,为了执行宪宗皇帝的方针,李吉甫就任之后采取了一系列的措施。

  这些措施分文、武两手,文的方面是抑制滋生各自为政的基础,武的方面是不能承诺放弃武力,不能承诺不以武力相威胁。
  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初有三个政治名词:挖墙脚,搬石头,掺沙子。也可以用这三个词来概括李吉甫所采取的措施。李吉甫向宪宗建议“使属郡刺史得自为政”,安史之乱后唐王朝中央政权和各州刺史之间有一层政权机构,这就是观察使或节度使。这些使职一般都兼任州刺史的职务同时统领几个州,比如浙西观察使坐镇润州统领润、常、苏、湖、杭、睦六州,山南东道节度使坐镇襄州统领均、邓、唐、房、襄、随、郢、复八州。他们集军、政、财权于一身,颇有些向中央政权讨价还价的资本,李吉甫建议给各州刺史更大的权力实质上是在消弱分散观察使或节度使的权力。这就是挖墙脚。

  而强化地方长官的异地交流则是在搬石头,这种交流调动涉及到三十多个地区。
  至于所说的掺沙子就是选派中央机构丞、郎级官员到各地去担任刺史,这样既可以消减中央机构的冗员,又在州一级领导中注入了新的力量。
  这个时期总的趋势是在向好的一面发展的,自从朝廷平定西川处死刘辟之后,那些原本在观望甚至于打算起而效之的地方大员开始感到不安,强硬手段的威慑力开始呈现,他们意识到面对一个态度强硬的中央政权自己并没有多少讨价还价的资本。毕竟你的官职是皇上委任的,皇上可以让你干节度使也可以把你捋掉,你如果不听就来硬的。

  于是一些地方大员主动要求入朝,离开本地到京师去参拜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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