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指淮西——唐元和英雄传》
第14节

作者: 尘埃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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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朝的地方官员没有经过上级批准是不能离开本辖区的,入朝更是要经过请示批准,这段时间在通往京师长安的主要官道上,经常会有一些信使模样的人骑着马飞驰,这些人就是一些地方大员派往京师打探消息沟通联络的。实际上入朝是一种自我革命,一般来说这就意味着放弃当前的权力到京师去当一名有着高职位但没有实权的官员,逢年过节的时候或者国家有重大国事活动时在大庭广众面前露露脸。

  放弃手中的权力退居二线是一个痛苦的过程,当然那些超俗的人例外,实际上真正能够做到超俗的是极少数。入朝并非人人都是发自肺腑心甘情愿的,有些人只是嘴上说说,身在浙西的镇海军节度使李锜就是一名嘴客。
  李锜是皇室宗亲,他的祖上是淮安王李神通,李神通是唐高祖李渊的亲戚。唐德宗贞元十五年,时任常州刺史的李锜备下几十万钱为自己买官。拜佛要烧对香,送钱要送对人,要么送给皇帝身边的管事宦官,要么送给朝中炙手可热的权势人物。李锜没有走宦官这一条路,他把这笔巨款送给了宫苑使李齐运,谈好的目标是浙江西道观察使和诸道盐铁转运使。浙西下辖是六个州乃是天下富庶所在,苏州、杭州、常州都在其中,这个职务是个肥缺。而另一个官职诸道盐铁转运使也是肥的流油的差使,盐铁转运使的职责之一是负责收取盐铁税,自汉代以来盐铁都是国家专营,盐铁税是国家税收的重要来源。

  那么李锜所求助的李齐运是何许人也?
  日期:2011-09-16 22:53:49
  李齐运也是皇室宗亲,他的祖父是唐太宗李世民的第十个儿子蒋王李恽。这个李齐运在治理国家方面没有多大的本领,他的最大特点就是善于取悦唐德宗,并因此而得到唐德宗的信任。按照常理国家的大事是由宰相们决定的,但唐德宗对宰相信不过,在他看来那些曾经受到他重用的宰相屡屡的坑害他这个皇帝,因此即便是已经和宰相商议过的事情德宗也要让李齐运把关后再最终决定。有时候李齐运在家休病假时遇上朝廷有重大的人事任免事项,唐德宗往往会让宦官带着方案去李齐运家中征求意见。由此看来李锜这几十万钱是送对人了,李齐运果然给他运作到了浙江西道观察使和诸道盐铁转运使的职务。

  德宗时期给有利害相关的人送钱是很普遍的现象,比如宫中的宦官代表皇帝到某个新任地方大员府上去宣布任命书时就会收到红包,有的官员为了多一条路子一次红包就是十几万、几十万钱。这种事情唐德宗也是一清二楚予以默认,默认就等于是支持,只是遇上像郑余庆那种全社会都知道是清贫的官员时,德宗会叮嘱宦官就不要收钱了。

  李锜看重浙西观察使这个职务,也看重盐铁转运使这个职务,有一个例子可以看出盐铁系统的灰色收入。
  李锜有一个朋友叫张辕。张辕在奉天县当县尉,任职期满后有意活动一个更好的职务,活动是需要经费的,不能空手套白狼,张辕就千里迢迢到浙西去找李锜,说是自己将要参加吏部的铨选需要一笔钱去跑动跑动。李锜想了一下后说,现在离吏部选调官员的日期还有一段时间,我这里倒是有一个职位,只要你肯干再加上敢干,几个月所得到的收入就足够你打点关系所用了。李锜所说的职务是武进县的盐铁场官,盐铁场官虽说也带着一个官字,但并不在国家官员的编制之内,按照当时的说法就是不入流,是编外的差使,按照现在的说法就是聘用人员。张辕起初还转不过弯来,想着自己好坏已经当过国家畿县的县尉了,畿县的县尉虽说是九品官但比普通县的县尉还是高上半级,普通县的县尉是从九品,怎么能越干越倒退去当一个不入流的场官呢?但细细想来场官这个职务虽然听起来不上席面,但既然朋友能够郑重推荐想必其中的利益是很丰厚的,眼下自己的目的是钱,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就干上几个月。

  张辕当了六个月的盐铁场官,最后一算帐所得到的钱物除了应付跑官的需要之外还绰绰有余。一个小小的场官尚且如此,诸道盐铁转运使如果热衷于中饱私囊的话,少不了大把大把的搂银子。
  花了大价钱买到官位后当然要收回成本并力争尽快的盈余,不然费了那么大的劲儿岂不是成了无私奉献。李锜上任之后大肆收敛钱财,这些钱财和地方正常的财政收入一样一分为三,只不过因为所有制不同用途也就不同。地方财政收入一分为三后一份交给皇帝,一份交给国家,一份留在地方使用,而李锜这种收入一分为三后则是一份奉献给皇帝,一份送给京师的权贵人物,一份留给自己使用。而无论是国家收入还是个人所得都有交给皇帝这一份,看来廉政从皇帝做起也难。地方大员以个人名义奉献给皇帝的这部分钱物若是遇上心安理得的皇帝就直接收了,若是遇上需要做些表面文章的皇帝就有一个冠冕堂皇的明目叫做“羡余”,意思是额外的收入。“羡余”起于唐玄宗时期完善于唐德宗时期,当时的剑南西川节度使韦皋搞的是“日进”,江西观察使李兼搞的是“月进”,李锜则是按照国家上交赋税的时间进贡“羡余”。地方大员进贡“羡余”完全是为了自己可持续性发展。

  这是一种巨大的既得利益而不是三元五元的蝇头小利,蝇头小利舍弃就舍弃了,巨大的利益真正要放弃很难。虽说李锜表明了要入朝的态度,但当唐宪宗正式下令招李锜入朝并且任命了新的镇海军节度使接替他的职务时,李锜抗命了。他向皇帝报告说军队中的士兵听说要更换领导人之后控制不住情绪杀死了镇海军临时负责人留后王澹和大将赵琦,并且生吃了他们的肉,动乱中的士兵们还把钢刀架在了代表皇帝前来宣布任免令的中使的脖子上,幸亏自己及时赶到现场稳住局面从刀下救出了皇帝的特使。李锜表示在这种状况下自己一时半会儿是走不成了,要留在润州稳定局势。

  这一套太眼熟了,它是藩镇自立过程中的老套路,李锜以明眼人一眼就能看透的套路向朝廷宣布:我要单干了。
  又一道难题摆在唐王朝统治者面前。
  日期:2011-09-18 23:25:41
  浙西的兵力并不弱,它的强势是由唐德宗时期的浙西、浙东观察使韩滉训练出来的。
  唐德宗建中末年,中原和长安一带乱成了一锅稠米汤。淄青、河北、淮西的藩镇先后扯起各自为政的大旗,然后又联手向中央政权挑战,他们也知道团结就是力量。如同面对着溃口的河堤,唐德宗被这些事情搞得焦头烂额不断的挖北面河堤上的土去堵南面河堤的溃口,而当南面的溃口还在管涌的时候北面的堤防又出现险情了。诗人杜甫在《茅屋为秋风所破歌》这首诗中说自己那座茅草房房顶上的茅草被大风卷走了,正当他拄着拐杖无可奈何的叹息之时,大雨又不期而至,这就是俗话所说的屋漏偏遭雨。唐王朝这时也是屋漏偏遭雨,藩镇的事情还没整出个眉目,更严重的事变又发生了,被征调前往淮西前线解襄城之围的泾州士兵路径京师长安时发生了兵变。

  那是唐德宗建中四年十月,一个初冬的日子。阴雨连绵寒气袭人,从长安西北方向的泾州前往襄城前线的五千多名士兵路经长安。路径长安的军队一般是不能进入市区的,泾州的队伍在长安城东浐水岸边的一座官方驿站休息。这些冒雨赶路的士兵很多都是拖家带口,他们想着队伍在经过京师的时候皇帝会派人慰问犒劳发放慰问金,家人也能跟着沾些光。皇帝有钱,皇帝吃饭都用的是金碗,听说皇帝仓库中的金银财宝多得都都溢出来了,给我等一些奖金也就是一根牛毛,一个人有九头牛现在只需要拔下一个毛,我大唐皇帝不至于一毛不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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