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指淮西——唐元和英雄传》
第18节

作者: 尘埃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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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唐朝的惯例,新任节度使上任也就意味着前任节度使手下的幕僚们任职期满,他们的职位将自然消失,卢坦这个前任节度使聘用的判官决定乘机离开义成军。就在这时,新任节度使姚南仲也下了聘书礼聘卢坦继续留任,但这份聘书没有送到卢坦手中,送聘书的使者沿着大道追赶卢坦,卢坦却选择了一条小路悄悄离去。
  事情的发展果然不出卢坦所料,薛盈珍仗着自己是唐德宗宠信的红人做起事来就放肆,他把目标定在统揽节度府军政大权上,姚南仲当然不会让步,双方的冲突迭起。薛盈珍虽说不在理但却有一个便利的条件,那就是可以随时向皇帝写密报。
  中国古代有一个曾参杀人的成语,说的是有一个人和著名的学者曾参姓名相同,这个不知名的曾参杀了人,就有人跑去告诉知名曾参的母亲说外面人都吵吵说你们家曾参杀人了。曾母正在织布,听到这个消息后她根本就不相信继续神态自若的干活,过了一会儿又有一个人跑来喊到曾参杀人了,曾母仍然不信。这时第三个人进来报告说曾参杀人了,尽管曾母认为自己的儿子不会杀人,但接二连三的有人跑来说这件事她也丧失了信心,扔掉梭子翻墙跑了。

  这就是流言的效应。
  尽管薛盈珍的小报告多是不实之词,但报告的多了就足以使得唐德宗对姚南仲产生了怀疑,经过不懈的汇报之后,薛盈珍认为总攻的时机已到,可以彻底扳倒对手了。他派遣心腹宦官程务盈携带一封信件前往京师面见唐德宗,这封信件中列举了姚南仲新的罪名,将会置人于死地。
  就在薛盈珍踌躇满志等待着心想事成的时候,从京师传来一个令他震惊的消息,程务盈在京师东郊的长乐驿被人杀死。
  日期:2011-11-14 21:19:01
  杀死程务盈的是义成军节度府的一员偏将曹文洽。
  曹文洽也是前往京师公干的,当他得知程务盈携带诬告信要去面见皇帝的情报后就马不停蹄日夜兼程的追赶,终于在长安城东的长乐驿驿站赶上了程务盈。长乐驿离长安城区只有十几里路,外地来京公干的人一般都会在长乐驿住上一宿,第二天早上进城办事。由于彼此都来自义成军,曹文洽和程务盈被安排在一间客房,长乐驿是一个热门驿站住宿的人多房间总是那么紧张,好在宦官比较好搭配哪怕和女性安排在一间客房也不会有人说三道四。

  第二天早晨,当客人们都起身出门之后,驿站的工作人员发现唯独义成军来人所住的客房房门紧闭没有任何动静,在外面叫门没有得到回答后工作人员强行撞开了房门,却见屋内血流满地,两个客人都已经没有了生命体征。经勘察认定这两个人一个是他杀一个是自杀,被人杀死的是宦官程务盈,自杀的是偏将曹文洽。勘察人员还在现场找到两封曹文洽的亲笔信,一封是状告薛盈珍不法行为的,另一封是自述杀死程务盈纯属自己的个人行为其目的是为节度使姚南仲鸣不平,自述信中还说薛盈珍那封诬告信已经被撕毁后扔进了驿站厕所的粪池中。

  长乐驿发生的血案被汇报给唐德宗,德宗一时弄不清楚为什么会丢掉两条人命,就紧急召唤薛盈珍来京说明情况。义成军节度使姚南仲得知薛盈珍被召进京的消息后担心皇帝偏听偏信,那么灾祸将会降临在自己头上,于是也紧急申请亲自到京师面见皇帝。
  唐德宗召见了姚南仲,他提出一个问题,薛盈珍是不是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姚南仲应对有方,他不去强调自己的委屈而是回答说薛盈珍的所作所为倒不是给我添了麻烦,而是搞乱了陛下您的法度,如果有薛盈珍这样的人在其中搅合,即便是像晋朝杜预、羊祜那样的名人也成不了什么大事。
  一番话说的唐德宗沉默良久,不过他采取的措施只是将薛盈珍掉回京师,不仅没有进行处理反而让他掌管起皇宫的枢密事务,负责宫内和宫外的联系。宫外给皇帝的奏章要经过他的传递,皇帝发出的指示要由他向外传达,这个工作很重要,属于皇帝的联络员。
  姚南仲的事情并不遥远,裴均当然知道卢坦在文武百官面前强调姚南仲是什么意思,这是对他裴均的一种讥讽。几天之后,朝廷发布了任免令,卢坦调任太子庶子。卢坦原先所担任的御史中丞的官秩是正五品,调任的太子庶子官秩是正四品,仅仅从官秩上看卢坦是高升了,但明眼人都知道这是明升暗降,御史中丞是实权在握的职务而太子庶子属于陪太子读书性质的官员,卢坦实际上是退居二线了。这就是裴均的能量,也可见裴均的狠手。

  从四月初宦官中使郭里旻因为违犯禁夜法令被杖杀,到制举考试相关朝官被处理,再到裴均得到升迁,宦官和朝官两方势力达到了一种平衡。唐宪宗也需要一种平衡,而所谓平衡就是拉一下甲方敲打一下乙方,再拉一下乙方敲打一下甲方,如此往复。
  然而,朝官与宦官之间的矛盾依然存在,而且很多朝官对于裴均的厌恶一直延续到他身死之后。裴均卒于元和六年五月,裴均死后他的儿子预备下巨款想请韦贯之撰写墓志,能有一个名人撰写墓志对于死者和死者的亲属都是一种荣幸。韦贯之拒绝了这个要求,他说我宁可没有钱饿死也不会去写这个墓志。对于裴均的厌恶甚至波及到韩愈,那已经是元和十一年的事了,朝廷中有人旧事重提说韩愈当年在江陵工作的时候和裴均关系密切,结果把他从中书舍人的位置上拉了下来。

  在这次制举考试相关官员被贬职的事件中,唐朝的宰相们集体失语,这其中也包括李吉甫。
  日期:2011-11-15 20:46:33
  首席宰相杜佑不发表意见在意料之中,杜佑已经以顾问的身份退居二线,他所要做的事情就是远离政事。杜佑在职期间曾经对身边的幕僚说过自己的一个想法,等到退下来之后买上一匹一般人骑的小马,穿上一身普通读书人穿的粗布襕衫,到集市中去看傀儡戏。杜佑退居二线之后果然这样做了,朝廷的谏官们得知此事后向宪宗皇帝反映杜佑违反了朝廷的禁令,唐朝规定高级官员是不能进入集市的。杜佑得知自己被批评之后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洋洋得意,错误有时候是故意犯的,犯了错误之后皇帝就会说这老汉起不到表率作用让他彻底退休算了,这样就可以远离政治中心真正的颐养天年。

  位居第二位的宰相郑絪不发表意见也有情可循,郑絪性格清澹,在宰相的位置上表现的很谦逊更不爱揽事。
  剩下的一名宰相就是李吉甫,或许他觉得眼前的荣誉和地位来之不易而过于珍惜自保,或许他看出这里面的水很浑而不想去趟浑水,总而言之他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
  这是李吉甫的一个错误,他想明哲保身。
  但明哲保身只是一厢情愿,就好比一个人驾车上路保证自己会遵守交通规则不去撞别人,但却不能保证别人不来撞你。
  李吉甫随即也被卷入这场风波之中。

  裴均瞄上了宰相的位置,他让人放出话说那几个考生之所以敢于这么放肆是因为受到李吉甫的指使,他们说出了李吉甫想说而不方便说出的话。
  风声传到了唐宪宗耳中,这并不奇怪,裴均放出话的目的就是给皇帝听的。唐宪宗很不高兴,你李吉甫有什么意见只管当面提出来,我还是能倾听的,完全用不着躲在幕后让一些涉世不深的人当枪手,结果搞出这么一场乱子让我这个皇帝被动的很。
  李吉甫不得不在宪宗皇帝面前为自己辩解,以至于涕泪俱下。
  爱流眼泪是李吉甫的一个特点,裴垍在《授李吉甫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制》中写到:李吉甫“经论常见其道远,激切多至于涕零”,这个“激切常见于涕零”是在说李吉甫在激动的时候常常会止不住的热泪往下流。也有人据此指责李吉甫虚伪,说他是“谄泪在脸,遇便则流”,说流泪眼泪就淌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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