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指淮西——唐元和英雄传》
第24节

作者: 尘埃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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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元二十九年初冬,京师长安下了冻雨,树木上凝结起一层冰霜就像披上了冰盔甲,学者们指出这就是经典著作《春秋》中所说的“雨木冰”现象,而京师的百姓则称之为“树稼”。唐玄宗的大哥宁王李宪看到满城都是“树稼”时就想到民间的谚语“树稼,达官怕”。他说既然达官感到恐惧就必然会有相应的人来承担这种恐惧,这个人恐怕就是我了。这一年十一月,宁王李宪病故。他本来是会成为唐朝的皇帝,但面对着错综复杂的局面他作出了取舍,将太子的地位让给了三弟李隆基。

  当火星遮掩了上相星的异常现象发生之后,当京师的星象学家预言当朝宰相将会受到这种异常现象的影响之后,李吉甫给宪宗皇帝写了上表,请求辞去宰相的职务。孔子提出过“三畏”之说“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晚年的李吉甫是畏天命的。
  而李绛提出辞职的理由是足疾,脚有毛病。脚有病在现在看来不是一个充足的理由,那可以少出门甚至可以坐上轮椅而照样任职,但是在古时候却是另外一回事儿,尤其对于朝廷那些每天都要进宫面见皇帝的大臣问题就更突出。古时候大臣们面见皇帝的时候要快步行走,叫做“趋”,不能磨磨唧唧,不能一步一停,除非皇帝破例恩准某位大臣“不趋”。唐代宗时的苗晋卿就享受到“不趋”的待遇,苗晋卿年老体衰两只脚又有毛病,唐代宗特别批准他“肩舆至中书,入阁不趋”,可以坐着轿子到办公室上班,进入宫殿时可以慢步行走。

  当然了,腿脚不灵活的官员可以到外地去任职,到了外地你如果是第一把手的话就不用拜见什么长官,可以坐在那里看着下属一溜小跑的前来汇报工作。
  从元和六年起,李吉甫和李绛就同时担任宰相,李绛性格耿直经常会对唐宪宗进行规谏也就是提出批评意见,相比较而言李吉甫则是顺从宪宗的次数多,就是比较听话。同在相位的李吉甫和李绛往往会因为一件政事发生争论,很多朝廷的大臣都赞同李绛的观点,唐宪宗也认为李绛是忠正无党的,李绛的许多建议都被宪宗所采纳。
  照此看来,当李吉甫和李绛同时请求辞职的时候,在谁去谁留这个问题上天平是向李绛一方倾斜的。
  但事情的结果真的像表面现象那么简单吗?唐宪宗最终会选择谁去谁留?
  日期:2011-11-25 20:57:23
  唐宪宗驳回了李吉甫辞职的请求,同意免去李绛的宰相职务。
  宪宗如此定夺的一个重要原因是他有意召回身在外地的宦官吐突承璀,毕竟吐突承璀在宪宗年少的时候就跟随在他的身边,等同于一个用惯了的仆人,皇帝和这种随身宦官在一起的时候可以随着性子来,不管喜怒哀乐得到的都是顺从。
  关于顺从对于皇帝的作用唐初的宇文士及有过解释。
  唐太宗李世民下班之后在花园中散步,右卫大将军宇文士及陪同,本来宇文士及是可以在家休息的,但唐太宗经常会召唤他进宫陪着散心,本着皇帝的事情再小也是大事的原则,宇文士及必须牺牲自己的休息时间。

  唐太宗来到一颗树下发出一声赞叹:好树!宇文士及随即唱到“好大一棵树,绿色的祝福,你的胸怀在蓝天,深情藏沃土。”
  宇文士及的歌颂并没有引来碰头好,李世民非常严肃的批评他说,魏征经常告诫我要警惕那些花言巧语的人,现在看来你就是这样的人。
  宇文士及在四个皇帝面前都很吃得开,隋文帝曾经把他叫进卧室亲切交谈,隋炀帝是他的老丈人,唐高祖李渊是他的老领导两个人曾经在隋朝还是彩霞满天的时候秘密商谈改朝换代,后来又跟着李世民东征西讨。跟皇帝交往多了,宇文士及很容易就会号住皇帝的脉,对付皇帝的批评也自有一套办法。他一边诚恳的接受批评一边对李世民说,皇上您在上班的时候和宰相们谈论们谈论国家大事,他们直言不讳的和您争论搞得您都抬不起头来。现在是业余时间我有幸陪伴在您散散心,如果这个时候再不说些顺从的话,那您虽说贵为天子又有什么意思呢?

  “若不少有顺从,陛下虽贵为天子,复何聊乎?”这番话抓住了人的心理。李世民听了之后心情好多了。这就是顺从的作用。
  当初唐宪宗为了启用李绛当宰相把吐突承璀下放到淮南去当监军,如今为了给吐突承璀重返皇宫腾清道路,李绛被罢相。有时候人们会为一位官员被免职而惋惜,想着总得有个理由吧?实际上为了各方利益的平衡,理由是很好找的,比如“能上能下”就很冠冕堂皇。
  李绛被免去宰相的另一个原因是他太耿直。在皇帝看来耿直是优点也是缺点,作为一个宰相除了要坚持原则之外还要善于协调各方面的关系,调动各种人的积极性,古人把这个过程叫做“调鼎”。鼎在过去是用来煮肉熬菜汤的,调鼎就是要想方设法将这锅汤调和到口味、火候最佳。作为宰相要善于和各种形态的人打交道,有时候要坚持原则,有时候要善于变通,不能总是得罪了人之后让皇帝去善后。

  李绛的性格甚至于当他的生命受到威胁时也不会去变通。
  唐文宗大和三年(公元829年),山南西道的一些士兵在宦官监军杨叔元的挑唆下发动兵乱,正在举办宴会的节度使李绛和一些官员将领在仓促之间退走城墙之上。有人劝李绛顺着绳子吊到城外脱身,李绛说:“吾为元帅,岂可逃去!”最终李绛和官员将领身死于难。
  一直和宦官对阵的李绛之死震惊了朝廷,众多的官员上书唐文宗替李绛鸣冤,处理善后事宜稳定山南西道的重任落在了尚书右丞温造身上。
  温造也是经历五朝的大臣,当年唐德宗接见温造的时候曾经询问:“卿谁家子,年复几何?”温造回答说:“臣五代祖温大雅,外五代祖李勣,臣犬马之年三十有二。”温大雅和李世勣都是唐初的知名人士,温大雅以文著称,李世勣以武著名。
  温造的手硬的很,他到达山南西道的治所兴元城后表面上不动声色,反倒召集所有参加兵乱的士兵赴宴看起来要以安抚为主,酒宴正酣之际温造一声“杀”字,周围伏兵四起,参与兵乱的八百多名士兵无一活口。几个亲手杀死李绛的兵士被碎尸百段投入汉江之中以祭奠李绛的亡灵。
  诗人刘禹锡在闻听温造以强硬手段解决了山南西道兵乱事件后写下了《美温尚书镇定兴元以诗寄贺》的诗:“旌旗入境犬无声,戮尽鲸鲵汉水清。从此世人开耳目,始知名将出书生。”
  李吉甫继续留任宰相。

  元和九年闰八月,淮西藩镇主帅武少阳病故,这对于朝廷来说又是一个良好的时机。李吉甫对宪宗皇帝说,淮西不同于河北那些藩镇,淮西这个地方四面都是朝廷的控制区域,它是一个孤岛。国家在淮西四周常年部署着几十万军队,如此庞大军力的军费开支已经迫近于朝廷经济承受力的极限,如果这次再坐失机会,以后再想平定淮西就很困难了。

  那么帝国的最高统治者唐宪宗是仍在权衡还是会当机立断?这次机会会不会再次被放纵?
  日期:2011-11-26 20:43:35
  唐宪宗没有再犹豫,他下定决心要解决淮西问题。李吉甫的那一番话正好同宪宗的心意不谋而合,这件事关帝国前途的战事就交由李吉甫经营。
  李吉甫投入其中运筹帷幄,就连他的家中都悬挂着由他亲手绘制的淮西地图。在图解山川方面李吉甫是行家,他曾经编纂过一本著名的地理书籍《元和郡县志》,全书共分为五十四卷,记叙了大唐帝国各个州、道的山川贤易,并配有各地的地图。元和七年末八年初,当魏博前主帅田季安病重到去世这段时间里,朝廷和魏博之间进行着较力,这其中既有军事上的调动也有政治上的手段以及心理上的攻势,同时还要防止王承宗南下李师道东出来控制魏博。此时李吉甫绘制了黄河以北地区的地图,标明了各处险关要道,并把这幅地图进上给唐宪宗。宪宗将地图挂在自己的住所浴堂殿,他对李吉甫说每次涉及到魏博周边的事态时我都会在那张地图上查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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