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指淮西——唐元和英雄传》
第31节

作者: 尘埃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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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攀龙台碑》受损的事情引起当地群众议论纷纷,一般的观点是一个家族祖墓的墓碑被损坏会给这个家族在世的后人带来不利的影响。
  而此时武氏家族的后人中最为知名的就是当朝宰相武元衡。
  武元衡的曾祖武载德是武则天的叔伯兄弟,武元衡的爷爷武平一是武则天诸多侄子中的一员。武平一正当年的时候赶上了好日子,他的姑姑武则天当了皇帝,那可是武家如日中天的时期,他的武家同辈们或投入到武周革命的洪流中去,或借着东风过着人上人的拽日子,但武平一有些另类。此人好读书爱学习,主要研究方向是《春秋》这部经典著作和相关的辅导材料,无知者无畏有知者多畏,书读得多了脑子里框框也随即增多,好多事由于不符合书本的要求都不敢干了。武平一显得有些胆小,总是想着“福兮祸所依”,老是担心这样下去总有一天是会出事的,于是就跑到嵩山过起了隐居的生活,潜心研究起佛法。

  当时武家有两个人没有留恋大城市而是在山沟练一颗平常心,武平一是一个,还有一个是武攸绪。万岁通天元年武攸绪跟着武则天封坛嵩山之后打了个报告请求辞去官职留在嵩山隐居,武则天还不放心,暗中派人监视武攸绪在山里头都干些什么,执行监视任务的人也够辛苦的,自己带着干粮钻山沟饮溪水的盯梢,最终形成了监视汇总报告。报告中说武攸绪冬天住在茅椒搭成的草棚中,夏天住在阴凉的山洞里,自己捡些柴火生活熬粥,挖些野菜用盐腌一下当小菜,生活完全符合绿色要求已经达到了山人的标准。

  武氏家族曾经是辉煌的,曾经是显赫的,这种辉煌和显赫过多的与政治联系在一起,它的基础是建立在权力之上的。政治就像变幻的风云,权力不会永久存在。
  当武元衡步入社会的时候,家族已经不再是他的资本,他必须从头做起去考取进士以求进取,然后一步一个脚印的往前走。从唐德宗建中四年考中进士到唐宪宗元和二年第一次担任宰相,武元衡经历了二十五年,这二十五年之中也是几经沉浮,有一段时间甚至于以身体有病为理由辞去了官职。
  唐德宗贞元二十年,武元衡出任御史中丞,刘禹锡、柳宗元、韩泰这几位即将搏击于政坛的官员都是武元衡的属下,他们此时对于武中丞是毕恭毕敬的。作为一个御史台的负责人,武元衡和唐德宗的接触也多了起来,唐德宗曾经看着他的背影评价说,武元衡真的具有宰相的气质。
  不久之后,由于和主持朝政的人产生对立,武元衡丢掉了御史中丞这个职务。
  日期:2011-12-05 20:54:52
  对立的另一面是以王叔文为首的集团。
  关于这种对立有种种说法,有人说这是革新与保守之争,有人说这是新生力量与旧势力之争,如果仔细分析下来这牵扯到制度之争。

  隋、唐以来国家最高政务机构形成了中书省、门下省、尚书省的三省架构,中书省负责决策,门下省负责审议,尚书省负责执行。这是一种既相互配合又相互制约的架构,而且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是行之有效的,在正常的情况下连皇帝签发的诏令都有可能被负责审议的官员驳回。整个帝国就是在这种架构下运转。
  王叔文等人的问题就在于他们的行动会遇上阻力,为了绕开这种阻力他们采取的方式是抛开宰相通过皇帝身边的宦官和妃子直接向皇帝请示,然后再把皇帝的指示带出皇宫向外宣布这是圣旨,理解的要执行不理解的也要执行。
  而糟糕的是当时的皇帝唐顺宗心有余而力不足,他已经严重中风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用摇头或点头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意见。你可以说皇帝虽然不能走路不能说话但具有坚强的意志脑子还在思想,但不能保证皇帝随时都处在清醒的状态下,实际上有这种疾病的人最好的也是一阵清醒一阵糊涂。
  所以谁也不能肯定从内宫中带出的指示精神都是皇帝的真实意图。
  由某个人进宫去面见皇帝,皇帝身边除了宦官和妃子之外再没有其他官员,然后这个人出来传达皇帝的最新指示,这种把国家决策机构抛在一边的行为打乱的是军国大事的决策程序,私人(并非皇帝)的意见将会假借皇帝的名义成为指导国家行动的方针和政策。

  像武元衡这种遵循正常程序走上来的官员要维护的是正常的制度,在他们看来这种正常的制度是治理国家的根本,随意取代或阉割这种制度将会造成混乱和动荡。由此而论武元衡和王叔文等人产生对立也就不足为奇了。
  对立的结果显然对武元衡不利,他被免去御史中丞的职务去当太子右庶子。太子宫中的官员是没有实际权利的,皇帝对于太子的要求是学习学习再学习,等待等待再等待,太子尚且如此他身边的官员更应如此,他们所能做到的就是或者找个机会调动工作或者在安心本职工作的同时和太子增进友谊增强了解,一旦太子转正成为皇帝那些曾经在太子身边工作的官员将会受到重用。

  当时的太子是李纯。
  反对王叔文集团的力量是很强大的,他们分属于多种势力,政见并不相同有些时候甚至是对立的,但他们当前有一个共同的目标,那就是整倒二王。为了形成合力,他们迫切需要的是一面旗帜,在这面旗帜下各种力量能够集合在一起,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而努力。
  李纯就成为这面旗帜。他是皇帝的接班人,继任皇位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不过那些推崇李纯的力量中的一些人(比如方镇的一些大员们)低估了李纯的能力,他们想搬起石头去砸别人,最终却砸了自己的脚。
  李纯只当了四个月的太子就提前接班了,他的父亲唐顺宗——一个当了二十六年的太子——成为太上皇。
  唐宪宗李纯提前接班的过程已经被正面化了,隐没在这种正面化背后的事情人们只能从一些残留的蛛丝马迹中去进行推测,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唐朝的那几位太上皇没有一个是满怀一代新人在成长的喜悦心情心甘情愿的让出自己的位置。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一个推字,一个死字颇能说明太上皇的处境。

  武元衡在太子李纯身边工作了几个月给这位未来的皇帝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当李纯成为皇帝之后武元衡官复原职重新出任御史中丞,一年之后他成为帝国的宰相。
  元和十年六月三日,出门上朝的武元衡已经是帝国的首席宰相。
  武元衡所居住的静安坊东临启夏门大街,这条大街是京师南北方向的主干道之一,它南起长安城南面的启夏门,北至大明宫前的横街。出了静安坊东门沿着这条大街一直往北到达大明宫前的横街后再向东行几百米就是百官等候上朝的侍漏院。
  武元衡和他的随从们骑着马走出静安坊东门。
  《诗经》中说:“出其东门,有女如云”,那是一种欢乐的景象,而此时静安坊的东门外却暗藏着杀机。

  日期:2011-12-06 23:02:40
  这时的天色还没有亮,中国古时候城市的照明是两条腿走路,一是靠天吃饭,一是人要胜天。靠天吃饭就是天亮路就亮天黑路就黑,人要胜天就是打着火烛照明。
  武元衡的随从骑着马走在前面,他的手中举着照明的火烛。这种蜡烛外面包裹着一层桦树皮,燃烧的时候散发出一股桦木的清香。
  就在这时道路旁行道树的暗处射出一只箭,箭射中了举着火烛随从的肩膀,火烛跌落在地上熄灭,现场陷入暗黑之中。
  在暗黑中阴谋得以实现,在暗黑中帝国宰相武元衡遇刺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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