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指淮西——唐元和英雄传》
第33节

作者: 尘埃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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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1-12-08 20:52:03
  七十三岁的许孟容走进了大明宫,这座皇家的宫殿他并不陌生,从唐德宗时期开始他就是进进出出了。

  当年唐德宗过生日的时候在麟德殿举办释、道、儒三教辩论会,许孟容是儒方辩手之一。
  唐德宗贞元十八年,有一名叫齐总的官员因为经常给皇帝和皇帝身边的宦官送礼而被破格提拔,当了衢州刺史。盖着皇帝印宝的任命诏书送达负责审议的门下省时,担任给事中的许孟容扣下了这份诏书,他写了一份奏章表示反对这个任命,并将奏章连同皇帝的诏书一并交还给唐德宗。这在古时候叫做“封还诏书”,就是说驳了皇帝的面子。

  唐德宗在延英殿召见了许孟容,他说如果各位官员都能像你这样负起责任的话我就放心了。皇帝在表扬人的时候话说的总是很亲切的。
  天意从来高难测,唐德宗也是一阵子固执一阵子虚心,固执的时候什么也听不进去,虚心的时候让大臣们宽心的高呼皇上圣明。
  许孟容老而弥坚。
  元和四年年近七十的许孟容出任京兆尹。
  京兆长安是天子脚下有着各种各样的通天人物,社会关系错综复杂,有的人捯啊捯啊就能同皇亲贵胄攀上关系,面对京师的各种势力京兆尹往往处于劣势。
  在京兆地区飞黄跋扈的各种力量中神策军系统是老大级别的一股势力,神策军是皇帝的禁军由宦官指挥,像著名的宦官窦文场、吐突承璀、王守澄、仇士良等都曾担任过神策军的领导。这些宦官的势力是呼风则风唤雨则雨连皇帝都得让他们几分,甚至可以废立皇帝。在宦官的羽翼下神策军的将士和官吏也就骄横的很,地方官员不敢惹他们,打狗还要看主人。

  许孟容出任京兆尹之后遇上了一件案子,有人状告神策军的官吏李昱借了八千贯钱三年了还没有还钱的意思,赖帐了。许孟容立即派出京兆府的捕捉将欠钱不还的李昱抓起来关进牢房,责令他限期还钱,如果不还就拿命来顶。
  李昱被抓的消息惊动了神策军上上下下,他们没有想到也不习惯有人在自己头上动土,他们要维护自己人的志气。但国家毕竟是有法令的,不能傻傻呼呼的去硬碰,解救李昱要走曲线,宦官们想到了唐宪宗。
  唐宪宗应宦官的请求派出中使去京兆府向许孟容宣布圣上口谕,圣上没有说李昱欠钱不还是应该的,如果这样说显得皇上还不如一个普通的老百姓,圣旨绕了个弯子让许孟容把李昱交给神策军由其内部处理。
  内部处理有些像跳蹦床,弹的很高却不会摔惨。自家的裁判吹自家的球员,红哨一响,和谐收场。
  许孟容拒不执行这道圣旨,宣布口谕的中使没有领到人只好空手而归。时间不长唐宪宗又派来第二位中使前来督促落实,许孟容对这个宦官说你回去转告圣上,我许孟容也知道抗旨不尊犯的是死罪,但我这个京兆尹的职责就是为皇帝管理首都地区弹压那些违法的豪强势力,我如果不尽职尽力就是坏了皇家的王法。如果李昱不还清欠款就别想走出京兆府一步。

  唐宪宗此时还不糊涂,宦官的面子要给,王法也要尊重。相比而言后者更重要,王法是自家的法令,不能自己在自己脑门上弹疙瘩,唐宪宗改变态度支持许孟容依法办案。
  办了李昱的案子后,京师长安那些仗势的人老实多了,许孟容的威望直线上升。
  大明宫内,许孟容见到了唐宪宗,他涕泪俱下慷慨陈词说:“岂有相国横尸路隅而不能擒贼!?”
  男儿有泪不轻弹,许孟容是“忠愤气填膺,有泪如倾。”
  在皇帝面前毕竟不能说的太多,点到为止。意犹未尽的许孟容又来到宰相办公的政事堂,他请求宰相们上奏皇帝启用裴度为宰相并授予兵权,大举搜捕凶手及其同党,穷追其源头捣毁老巢。许孟荣说:“今上英明,朝廷未有过失,而狂贼敢尔无状,宁谓国无人乎?”

  这些贼人如此张狂难道真的以为国家可以容忍他们为所欲为吗?
  不到四十的唐宪宗面对一个七十多岁的老臣的忠愤之言岂能不为之动情,他十分清楚武元衡和裴度遇刺的原因,那些藩镇的行为已经远远超出了讨价还价的范畴而成为一种公开的挑战,这是对自己这个皇帝的挑衅,如果容忍迁就这种挑衅皇帝的权威将会大打折扣,帝国的前途将会大打折扣,江山版图将会大打折扣。
  唐宪宗不会容忍这些折扣的发生。他要以实际行动来维护自己的权威。
  日期:2011-12-09 20:47:59
  六月八日是为武元衡废朝五日后的第一个上朝日,唐宪宗签发敕令在京师和全国各地全力搜捕刺杀武元衡和裴度的盗贼,有捕捉得盗贼的人赏钱一万贯,授给五品官位,凡是胆敢窝藏罪犯知情不报者全家连坐处死。

  长安城两大商贸市场东市和西市的显著地点堆放着万贯铜钱,这是赏钱的实物,全副武装的士兵站立在赏钱的周围护卫,士兵身后的墙壁上张贴着皇帝签发的《捕杀武元衡盗诏》:
  “朕以不备,君临万邦,不敢自逸,每怀兢惕。而凶狡窃发,歼我股肱,是用当宁废朝,通宵忘寐,永怀良辅,何痛如之?宜极搜擒,以摅愤毒。天下之恶,天下共诛,念兹臣庶,固同愤叹。宜令京城及诸道所在同捕逐,有能获贼者,赐钱一万贯,仍与五品官,有官超授,如本虽同谋,或曾停止,但能纠告,当舍其罪,仍同此科,敢有藏匿,全家诛戮。布告远近,使明知之。”

  如此巨额的现钱堆放在热闹的地方那是很吸引人的眼球的,人们络绎不绝的赶来开眼界,韩愈曾经这样描述堆放铜钱的现场:“初载钱置市之日,市井观者,日数万人,巡绕瞻视,咨嗟叹息,既去复来,以至日落。”
  长安城中展开了大张旗鼓的全城大搜捕,朝廷大臣、将军的府宅也没有豁免权,对于那些被怀疑建有夹墙密室的建筑物甚至被破壁搜查。有人报告说新昌坊吏部尚书裴向府中的竹园内藏有盗贼,大批的金吾卫士兵随即包围了裴向的府宅,搜查的结果是举报不实,但原本曲径通幽的竹园是毁了。
  面对这种有京师警备部队参与的搜捕,那种发帖威胁恐吓的手法已经不起作用了。
  然而,凶手来自何方仍然不太明确,在目标不是很明确的前提下所进行的搜捕更多的是撞运,更多的是制造一种声势。
  此时怀疑的矛头指向成德藩镇的王承宗。
  在武元衡遇害之前,王承宗派遣手下的牙将尹少卿赶到长安为淮西藩镇说情,希望朝廷能够放淮西吴元济一马。尹少卿来到宰相办公的政事堂向宰相们转达王承宗的意见,在藩镇和中央对立这种大背景影响下尹少卿同成德主帅王承宗保持一致,王承宗对朝廷颇有不敬,在他手下工作的尹少卿也不把朝廷的官员放在眼里。身在帝国最高办事机构的厅堂中,面对帝国的宰相,尹少卿大大咧咧的撒野,以武将自居出言不逊,即不讲规矩也不顾礼节,甚至扬言不然就如何如何。

  宰相武元衡当然不会容许有人在政事堂为所欲为,他怒斥了尹少卿并让人将其赶了出去。
  尹少卿是没遇上牛人,二十多年后有一个神策军的大将在宰相李石的府中大吵大闹,被京兆尹薛元赏碰上了,薛元赏二话没说下令手下将这个大将绑了大冬天的扒去上衣砍掉了他的脑袋。
  尹少卿回到德州后向王承宗诉苦,无非是说一些人家根本就没有把成德放在眼里的话,王承宗让人起草了给宪宗皇帝的奏表快马急递送到了京师,他在奏表中指责武元衡,言辞很是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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