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指淮西——唐元和英雄传》
第37节

作者: 尘埃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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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判”指的是“文理优长”。文章要写得好,经典著作、圣贤语录、历史典故要熟记于心,这些保不定什么时候就要用到,不能事到临头却说我得回去查一下原著。论说文、应用文、记叙文都要懂要会,要随时准备见效,早上一上班,领导就说昨天皇上送给我一幅钟馗的画像和一份新年历,你给写个谢表一会儿就要递上去。你提笔就要写。尽管这种谢表太多皇上未必都看,但不能因为皇帝不看就存在侥幸心理就去凑合,拿您的恩情比山高您的恩情比海深这样的俗套句子凑数字。至少应该这样写:“伏以图写威神,驱除群疠。颁行肆历,敬授四时。施张有严,既增门户之贵;动用协吉,常为掌握之珍。瞻仰搜寻,皆知圣泽,无任欣戴之至。”——这是刘禹锡替领导写的谢表。

  吕元膺在“言”、“书”、“判”这三个方面都是经过考核的,主考官是唐德宗。唐建中初年,吕元膺参加了由皇帝主持的制举考试,并且获得优秀的成绩。
  制举考试是什么样子的考试?考生们会享受到什么规格的待遇?
  日期:2011-12-14 21:13:15
  制举考试是在皇宫举行的殿试,考生们会享受到高规格的待遇。
  考试开始之前,参加考试的考生们会吃到一顿以皇帝名义赠送的早餐,答题的过程中皇宫的宫女们会随时给考生们斟茶。皇宫里没有烂杏,茶都是产茶地严格挑选进贡的上等好茶,由宫女们精心的研成茶末,纤纤素手将茶煎了,如果煎茶的是位才女那就带有文化气息了。长裙飘逸的宫女带着一股清香从考生身边走过,保不齐眸子里还会放出两道电波,这至少是一种精神上的激励。“延英引对碧衣郎,江砚宣毫各别牀。天子下帘亲考试,宫人手里过茶汤。”王建这首《宫词》说的就是制举考试时的情景,比起进士考试时考生们在考棚中捅着自带的炭火炉子自己煎茶,那绝对是两种待遇。

  参加制举考试考的是文辞、是书法、是思路、是知识,是对大政方针的理解,是对治国理政能力的预审。“言”、“书”、“判”俱在其中。
  吕元膺在通过了制举考试之后直接参加了工作,不必再向进士们那样虽然获得了进士身份却还得经过吏部的选拔考核,就是铨选。吏部的铨选也是一道坎儿,韩愈先生就曾经被吏部铨选这道坎儿给绊住了,急得他在三个月内给宰相写了三封信推荐自己,正月二十七日一封,二月十六日一封,三月十三日一封。接下来就是等待,等到五月份都没有回音,韩愈只好离开长安去河南自谋出路。

  进士考生们称自己是主考官的门生,吕元膺参加的制举考试的主考官是唐德宗。唐德宗也是诗文行家,他会亲自批改制举考生的试卷,遇上称心如意的句子就会把脚翘到几案上放声朗读。德宗本人曾经对宰相们说,凡是他主持考试获得通过的考生“皆朕门生”。吕元膺也是天子门生。
  初到京师的时候,吕元膺去拜访知名人士齐映,交谈之后齐映感慨的说,我没有机会见到娄师德和郝处俊这两位杰出的前辈,不过我觉得你就是这样的人。
  郝处俊是太宗、高宗时的高级官员,娄师德是武则天时期的高级官员,都担任过宰相。唐朝后来的官员把这两个人当作才德兼备、严于律己、勤于奉公、善始善终的典范。
  ——吕元膺到蕲州去当刺史,在任期间他向太宗皇帝致敬(电影业用语),把州城监狱里的囚犯放回家去过年。
  按照惯例新年之前州里的领导要去监狱检查指导工作,看望正在服刑的囚犯,鼓励他们积极改造重新做人。当吕元膺来到牢房后,有一个囚犯说有事向政府报告。囚犯说我上有老父老母在家,恨只恨自己不争气犯了罪被关在监牢里,眼看过两天就是大年初一了,在这个阖家欢聚的日子里我却不能和父母相见。

  囚犯哭了。
  吕元膺下令去掉在押囚犯的刑械放他们回家过年,但他们必须在规定的时间内返回监狱继续服刑。
  监狱的负责人吓得不轻,他向长官提出风险警告,万一有哪个囚犯一时兴起不回来了,按照朝廷的律条是要追究相关官员的责任的,长官您可不能把自己的前途押在这件事上。如果风险警告以颜色表明级别的话,监狱负责人的警告就是红色的,属于最高级别。
  吕元膺回答说,我以忠信对待他们,他们也会以忠信来回报。
  蕲州州城监狱中的囚犯就这样走出监狱回家过年了,一个祥和的新年之后他们又在规定的时间全部返回了监狱。
  白居易曾经在诗中谈及贞观年间太宗皇帝放天下死刑犯回家探亲的事,他写到:“死囚四百来归狱”,当年唐太宗假释了几百名死囚,吕元膺以皇帝为榜样也假释了州里的囚犯。
  这是要冒风险的,但风险的存在并不意味着就一定会发生。
  犯人回家是要具保的,保人要盯着担保的犯人;有亲可探的囚犯家中有家人,上有老下有小,他如果逃跑了全家都会受到牵连;再说还有数家联保制度,邻居们出于自己的安危会盯着回家过年的囚犯,这叫群众监督。历史的经验证明群众监督是很厉害的,几个街坊凑在一起说起张家长,李家短,说着说着就说出张家的寡妇进了李家男人的屋子那个可劲儿的折腾。

  忠信是有的,但不是全部,更重要的是一个地区的有效管理程度,起到作用的是深入到最基层的管理。
  ——元和五年年底,吕元膺出任鄂州刺史、鄂、黄、岳、沔、蕲、安、黄等州观察使,成为主政湖北的军政长官。
  这天夜里,吕元膺要去检查鄂州城城墙上的防务状况,平和时节又是夜间,城墙上的防务是很容易松懈的。
  吕元膺没有打招呼轻车简从来到城墙下,从城内登上城墙的那种斜坡道路叫马道,顾名思义就是直接可以走马的道路。
  马道的尽头是女墙,女墙指的是城墙上呈齿状的矮墙,“淮水东边旧时月,夜深还过女墙来。”刘禹锡的这两句诗描写的就是月色下金陵城的女墙。吕元膺上了马道来到女墙外面,这里有一道门将马道和城墙隔开,一位士兵在门内站岗。吕元膺让这个士兵打开门,他要夜登城墙。
  士兵说按照规定天黑之后没有令牌这道门是不能打开的。

  吕元膺虽说是鄂州的最高军政长官,但他没有拿令牌。随行的人对那个士兵说,这是咱们州的刺史,朝廷的御史中丞。
  士兵说,天色黑暗我看不清谁是谁只认令牌。
  吕元膺满意的打道回府。第二天他签发了一道命令,提拔那个有些倔的士兵为偏将。
  …………
  东都洛阳消息灵通人士收集的关于吕元膺的人和事开始在街头巷尾流传。
  当然了,吕元膺的事还远不止这些,比如他讲政治,为官正气,谠言正直,学识深远,敢于给皇上纠错……。不过洛阳的民众们认为这些都是皇上考虑的事情。洛阳是什么地方?帝国的第二都城,掌控中原的枢纽,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来当领导的。元和已来东都留守都是响当当的人物,赵宗儒、郑余庆、韩皋、权德舆,那赵宗儒、郑余庆、权德舆的是当过宰相的人,最不济的韩皋也是系出名门,乃是韩休的孙子韩滉的儿子,朝廷的重臣。皇上既然能派吕元膺来东都首先考虑的就是他政治上的忠诚以及领导能力。皇上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吕元膺到东都上任后将会面临何种状况?
  日期:2011-12-15 20:57:36
  自从淮西吴元济自行接替主帅职务后,大东都地区已经闻到了战火硝烟的味道,一旦东都出了乱子唐王朝中央政权将会面临整个中原地区失控的危险,江南地区通往关中的水路运输将会被切断,征讨淮西的官军将会失去粮草输送的后方,这些对于王朝来说都是致命的。
  唐宪宗和朝廷关注东都地区是理所当然的。
  除了朝廷之外,关注东都的还大有人在。
  近几年来,洛阳近郊的伊阙、陆浑两个县的一些田地被人买下,然后免费施舍给山中的猎户们耕种。这说起来算是一种义举,实施这种义举的是中岳寺的僧人园净。

  园净八十多岁,白眉银须,身体硬朗,走起山路来仍然是健步疾行。在买下众多的田地的同时他还投资千万钱修建了佛光寺。一个僧人出手如此阔绰,他的身后必定有大的施主资助资金。
  这些资金来自郓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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