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指淮西——唐元和英雄传》
第56节作者:
尘埃不见 到了春秋战国时期,孔子在世,他老人家有七十二位学生,后人称为七十二贤徒。这七十二个学生中有六个是蔡州地界的人,其中有一个叫漆雕凭,漆雕是姓,凭是名。这个漆雕凭对孔子说:“臧氏家有守龟焉,名曰蔡。”就是说蔡这个地方的领导人臧氏的家中有一只大的乌龟,叫做“蔡”。
古人遂将乌龟称作“蔡”。
在靠近蔡州的地方捉住一只献给了皇帝,各位大臣们当然要随例表示祝贺。如果将上述的背景材料和捉住白龟一事有机的联系到一起,就大有文章可作了。韩愈在替宰相们写的贺表中就是这样联系实际的,唐朝的时候许多宰相们的贺表都是由下面人写的,我们现在把这叫做由秘书代劳。
韩愈在贺表中写到:“伏以祯祥之见,必有从来。物象既呈,可以推究。古者为龟为蔡,蔡者,龟也。今始入贼地而获龟者,是获蔡也。白者西方之色,刑戳之象也,是必擒其帥而得地也。”
这段话的意思是,凡是祥瑞的现象出现,都有它的由来,它既然呈现出来我们可以通过推理来推断出来历的。古时候把乌龟称作“蔡”,“蔡”就是乌龟。现在李道古兵入蔡州境内的时候捉住了这支白龟,就是擒获了“蔡”,“蔡”就是蔡州。白色是西方的颜色,象征着刑戳,这就意味着必将捉拿住蔡州的主帅,得到他的地盘。
我们且不论韩愈这些话是否出自真心,不论其推断是否有理,但这件事总归是对朝廷有利的,至少在舆论方面是有利于朝廷的。在古时候,一些祥瑞事件往往会同当时的政治、经济事件联系在一起,也不排除专门有人用类似的事件来鼓舞人心,制造有利于自己一方的舆论。
元和十二年二月,李道古率军出穆陵关进攻申州,攻破申州外城。淮西有三个州,申州就是其中之一,这是官军攻占的第一个淮西的州城外城,如果李道古乘胜攻占申州子城,那将是官军的一次重大的胜利。
但是,李道古没有能够取得进一步的胜利。淮西申州的将领带着一些妇女登上子城高声呼喊,李道古的手下受到惊吓,申州子城的将士打开城门冲了出来。李道古的军队乱了阵脚,伤亡惨重,不得不退出了申州。
一场到手的胜利就这样被搅黄了。
李道古的失利是有原因的。
自从他上任之后就开始狠捞油水,皇帝的赐赠、国家拨给的经费他都会侵占,截留下来的钱物一半儿用来支付那些权悻的大臣,另一半留给自己。这些都苦了那些士兵们,士兵的军饷被克扣之后都有怒气,但却不敢出声,在战场上就出工不出力。这些都埋伏下失利的隐患。
李道古的情况让对手摸透了,淮西的人也就瞧不起他,派了老、弱的士兵防守申州。双方就这样相持着,直到李愬攻克蔡州之后,树倒猴孙散,申州才宣布投降。
日期:2012-01-14 21:21:44
西线的主帅高霞寓和原山南东道节度使李逊被免职之后,朝廷任命河南尹郑权为山南东道节度使,任命荆南节度使袁滋为漳义节度使、申、光、蔡、唐、随、邓观察使。还是两个任命,郑权掌管山南东道的襄、復、郢、均、房五个州,负责后方供应。袁滋主管原属于山南东道的唐州、随州、邓州,并且领着申州、光州、蔡州,主管征讨进兵。申、光、蔡这三个州目前还在吴元济的掌控之中,所以袁滋只是空领。
这是元和十一年八月的事情,这一次任命的人选在身份方面比上一次有了提高,尤其是袁滋,他曾经担任过王朝的宰相。
还是在这一年年初时候,时任荆南节度使的袁滋向皇帝提出请求要入朝,就是要到京师去。
袁滋入京的理由是他的家庙建成了,要在春分时节携带全家进行祭拜。袁滋家所修的家庙是三室建筑,属于三品官员所有,建成家庙是件大事,要携全家祭拜也是大事,宪宗皇帝批准了袁滋的请求。
唐朝的地方官员在没有得到上级批准的时候,是不能随意离开自己的管辖地的。如果你说我不当这个官了行不行?那咱们就不抬杠了。
像袁滋这样的官员入朝是要拜见皇帝的,袁滋借此机会想劝说皇帝停止对淮西的征讨。因为他父亲和祖宗的墓地在朗山,朗山就在淮西蔡州的境内。
袁滋从荆南的江陵府动身进京,当他走到山南东道的邓州时,听到了一个不利的消息,因为反对对淮西的战争,钱徽被免去了翰林学士的职务。
钱徽的父亲钱起是“大历十才子”之一,以“曲终不见人,江上数峰青”这两句诗而闻名。据说钱起赶考之前在一座山寺中夜宿,半夜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人在外面吟诗,念出的就是那十个字。钱起急忙穿上衣裳出门查看,不过什么也没看见。想了一下他就把这两句诗归为鬼神所吟,古时候的事情很好办,找不到人就放到鬼神身上。后来钱起参加了进士考试,考官李暐所出的试题是《湘灵鼓瑟诗》,要求压青字韵。钱起就以“曲终不见人,江上数峰青”做为诗的尾联。此诗一出,好评如云,主考官李暐吟咏再三,甚为赞叹。
钱徽在贞元初年也获得进士的资格,后来一直在地方幕府工作,当时有很多人在当了进士之后在中央找不到出路,索性去地方工作,干上若干年干出点明堂,兴许就能提升到中央去。钱徽在元和初年进入中央担任祠部员外郎,而他的真实身份是翰林学士。当时白居易也是翰林学士,他和钱徽的关系很好。翰林学士晚上在皇宫值班时一般是两个人,节假日除外,节假日是一个人。白居易经常和钱徽搭班,冬天的时候他们“欲卧暖残杯,灯前相对饮”,要睡觉之前先要把剩下的酒温一下喝掉,“连铺青缣被,对置通中枕”在一个床上打通铺,脚对头那种。春天杏花欲尽的时候白居易写诗招呼钱徽一同来喝酒:“花园欲去去应迟,正是风吹狼籍时。近面数树犹堪醉,半落春风半在枝。”秋季的夜晚白居易和钱徽相对而坐,静静的倾听着宫漏的声响,“宫漏三声知半夜,好风凉月满松筠。此时闲坐寂无语,药树影中唯两人。”药树又名五倍子,翰林院中有一颗很大的药树,长庆年间翰林学士李绅曾经用泥土包裹着一根才寸余长的药树树枝移植到他位于新昌坊的宅院中去,十多年后这株当年移来的小苗已经长成大树,李绅把它叫做天上树。
白居易离开翰林院之后,钱徽依旧在那里工作,他的外职也升迁了,成为中书舍人。这不是小事,外职是领工资的职位,中书舍人已经是五品的官职了。元和十一年,宪宗下诏让众位大臣讨论一下征讨淮西的事情,钱徽发表意见反对继续进行这场战争,他认为朝廷用兵已经数年,耗费着大量的财力、物力、人力,现在是结束这场战争的时候了。
不管钱徽的话是对是错,至少他还是敢于讲出自己的真实想法的。
唐宪宗看过钱徽的意见之后很不高兴,下令免去了钱徽的翰林学士的职务。翰林学士虽说不是什么官职,也没有什么级别,如果仅仅是一名翰林学士的话甚至没有地方去领工资。但这却是一个很重要的职位,他是皇帝的秘书,经常和皇帝接触,是一个不能用金钱买来的职位。宪宗免去钱徽的翰林学士职位是在向公众表明自己的态度,道不同不与之谋。既然钱徽不同意征讨淮西,那么你就不能胜任皇帝秘书的职务,你可以照旧在朝廷中任职,中书舍人的职位还是你的,不影响你拿俸禄,但不能再在皇帝身边工作了。
这对于那些反对淮西之战的人是一个警告。
袁滋走到邓州的时候得知了这一消息,他似乎没有钱徽那样磊落,这回见到皇帝是不能照着原先的意思说话了,不能再请求皇帝停止征讨淮西了,那样做得到的后果是显而易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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