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词人笔下的情色北宋》
第20节作者:
音有误周郎顾 日期:2012-06-09 19:20:30
(正文)
OK,我们来总结一下晏词。
先说题材内容。晏词的题材大致可分为三类,第一种是对士大夫(主要是他自己)的生活、思想动态的描写。本章中介绍的大部分都是这种类型,最重要的是他的人生理念在这些词中的体现。第二种是咏物写景,前文提到的那一组《渔家傲》,就是此类作品的代表。第三种是大量的祝寿词,其中又多有对太平盛世的赞美,也不乏对帝王皇家的歌颂。第四种是少量的闺情词,一般多是写离情的,这部分会在第四章解读。不论何种类型的晏词,我们都能从中或多或少地读到他内心思想和人生理念,这也是晏词的一个特点。
若论晏词的风格,我们前面陆陆续续介绍了很多,综合来看,富贵气象应该是晏词最具特色的风格,也是晏殊人生的最好体现。
晏词的富贵气象,首先体现在物质上,这点不用多说。晏词中有大量的豪华生活场景的描写,刚刚提到的《诉衷情 幕天席地斗豪奢》就是代表,诸如“喧天丝竹韵融融,歌唱画堂中。”“金鸭香炉起瑞烟,呈妙舞开筵。。。。。斟美酒,泛觥船。”等等,多不胜数。晏词中对静态事物的描写体现的是雍容华贵,如亭台楼阁;对动态事物的描写则体现的是闲情雅致,如飞燕、春风、疏雨;对于色彩的使用,晏词最多的是鲜艳明亮象征富贵的“红色”。
晏词的富贵气象更重要的是体现出晏殊本人“富贵气象”的气度和胸怀。晏殊一生三次遭贬,看似坎坷,但每次贬谪官职最差也是地方最高长官,再加之位居高官时日较他人更久,所以富贵气息已浸染至其个性、心态、品行,沉淀于其身。而晏殊顺势而为的为官原则,随遇而安的乐观的人生理念,尤其是他面对富贵时来则喜去则欣然的良好心态反而使得富贵对他青睐有加,不请自来。所以晏词体现出来的富贵气象似乎是与生俱来的,毫无做作,并给人以从容蕴藉的感觉。
晏词的富贵气象重点在于气象,为表现富贵而写富贵那就不是晏词了,即便如前面讲到的第一个方面中,晏词对景物的描写均非刻意为之,皆是信手拈来。气象二字讲的是感觉,是意境。前文读过的《木兰花 东风昨夜回梁苑》我们可曾从中看到有一字写富贵?但却真实的感受到了富贵气象。关于这一点,晏殊本人曾做过很好的讲解。
《青箱杂记》载:晏元献尝览李庆孙富贵诗云:“轴装曲谱金书字,树记花名玉篆牌。”公曰:“此乃乞儿相。余每言富贵不言金玉锦绣,惟说气象。若‘楼台侧畔杨花过,帘幙中间燕子飞’,‘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穷儿家有此景致也无?”
说富贵不说金玉锦绣,只说气象。精辟!
用现在话讲,晏殊很有范儿。是具有文化、理念沉淀的有底蕴的那种,不像某些暴发户那样,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有钱似地。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期,刚刚流行开手机,模拟的,状似砖头的那种。有一天我在一家小面馆吃面,就看见一哥们,一手拿着筷子吱喽吱喽的吃,一手拿着手机在桌子上,仿佛准备时刻接听打进来的电话。唉,有钱没文化太可怕了!有文化没底蕴也不行啊!
在一定程度上,晏殊特殊的政治地位早就了个性鲜明的晏词。
还可以这么说,特殊的政治地位,使得晏殊为北宋文坛做出了特殊的贡献 。位高权重的晏殊对奖掖人才提携后进从来都是不遗余力的。他对范仲淹、韩琦、欧阳修还有张先的提拔前文已讲过,他还提拔过梅尧臣,对宋祁,更是因爱其才,晏殊就在自己的府第旁边租了一所宅院,请小宋来住,自此二人朝夕相见,饮酒赋诗。
受晏殊提携者众,但他和这些人的关系并非都很融洽,和欧阳修的关系就很紧张。晏殊不喜欧阳修从表面上看是因一件事引起的。
庆历年间,西夏兵乱,晏殊时为枢密使。一日天降大雪,欧阳修与众人前往晏府聚会。酒宴摆置于西园,席间欧阳修作《晏太尉西园贺雪歌》, 其中有暗讽晏殊之句:“主人与国共休戚,不惟喜悦将丰登。须怜铁甲冷彻骨,四十余万屯边兵。”晏深当下很不高兴:“当年韩愈也是文学大家,裴度准备在淮西用兵平叛时,韩愈到裴度府中饮宴所做的也就是‘园林穷胜事,钟鼓乐清时’这样应景的诗句,哪有像欧阳修这么干的。”在漫天飞雪的良辰美景饮酒赋诗,本是乐事一件,但欧阳修所作,却语含讽谏,意谓当时掌管全国军事的晏殊不能一味欣赏雪景,更要想到边关戍卒的冷暖。而在晏殊看来,这种讽谏不免显得有点“不合时宜”,败人兴致,所以很不高兴。从这以后两人的之间产生了隔阂。
从这件事上能看出两人的理念不一样。对于西夏兵乱,作为枢密使的晏殊已然对策(前文提到过)并已实施,当然战争并不能马上停止,但自己还是该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欧阳修则不同,他认为既然战争还未平复,怎能有心思喝酒。晏殊的做法是具有普遍性的,是典型的工作生活两不误,欧阳修是看到了北宋政治上的一些弊端,报国心切,爱国主义情绪高涨,心里着急啊。
个人认为欧阳修的做法不大地道。
千万不要用大公无私的话来为欧阳修辩护,他可以有很多种方法来向自己的座师表达自己的意见,但他用了最差的一种。
千万不要说欧阳修当时脑子突然短路,一时糊涂。晏殊死后,欧阳修的悼词是“富贵悠游五十年,泉终明哲保全身”,晏殊好歹也有不少政绩,提拔了那么多人才,还包括他欧阳修,最终竟落得他如此评价。
人啊,很复杂!历史上的名人,那就太复杂了!谁能借我一双慧眼,让我把这一切纷纷扰扰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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