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犁与剑 ——日本武士史》
第48节

作者: 万邦咸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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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中元年(1324)夏六月,后醍醐父亲后宇多上皇驾崩,其在遗嘱上清清楚楚写到,要将下一任皇位,让给后醍醐亡兄后二条天皇的长子邦良亲王,这实际等于剥夺了后醍醐子嗣继承皇位的资格。我想后醍醐天皇在读到父亲遗嘱时,一定是哭笑不得的表情,也许还会说一句:“这不是唐土,是日本。”在日本,上皇也好,幕府也罢,都有资格插手皇位继承之事,全无体统可言。面对父亲的遗愿,后醍醐简直全无办法可言,因为若是不从的话,镰仓幕府肯定又会祭出“两统迭立”的把戏,扶个持明院统的亲王出来,把他给直接赶下皇位。

  于是,后醍醐天皇决心要奋起,他通过日野资朝和俊基,得知天下早有许多武士对幕府不满之至,武力倒幕的时机也算成熟了。
  志在复兴皇权的后醍醐,采取如撤销关所、救济贫民的方法笼络天下人心
  日期:2010-05-01 20:37:51
  不久后,后醍醐在禁宫内召见了美浓国武士土岐赖兼、土岐赖员和多治国见长,这些土包子武士得见天颜,个个激动得痛哭流涕,愿为后醍醐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一番计较后,后醍醐便指示土岐等在京都起兵,先攻灭幕府在京都的爪牙“六波罗探题”,再占据京都昭告天下,消灭镰仓的武人政权。
  哪知那位土岐赖员,回家后贪恋妻子美色,与她一番销魂云雨,不舍之下居然将倒幕计划告诉了妻子——这妇人正是六波罗奉行斋藤利行的女儿。结果可想而知,赖员妻子当夜便秘密跑到六波罗,出首密告了丈夫。

  九月十九日夜,六波罗军队袭击了土岐和多治国等人在京都的屋舍,参与后醍醐倒幕计划的武士全部被杀。幕府随后又通过关东申次追责后醍醐,结果日野资朝挺身而出,承担了“天皇谋反”的罪名,被流放到了“劳改圣地”佐渡去了。后醍醐本人也派遣了万里小路宣房,耻辱地跑到镰仓,向幕府与得宗解释自己并没有倒幕之意。这场名为“正中之变”的倒幕行动,以天皇方的惨败告终。

  “正中之变”后,后醍醐一口气蛰伏了七年时间,而且面对倒幕大计,其智囊团内部也开始分裂。“后三房”之一的吉田定房,就激烈反对武力倒幕,主张对幕府持慎重态度,还写了份《十条意见书》给后醍醐,苦劝他要隐忍持重,以免祸延其身。不过后醍醐天皇并没有听进去吉田的谏言,还是和一帮密宗和尚天天念咒语,企图“调伏关东”。大部分大觉寺派的公卿尊重后宇多上皇的遗书,支持邦良亲王继位。好不容易邦良亲王早薨了,镰仓幕府又跳出来,闹着说“两统迭立”的时间到了,要立亲幕府的持明院统的量仁亲王即位,后醍醐已陷入了山穷水尽的绝境,不得不放手一搏,又联络了“南都北岭”的僧兵,准备秘密倒幕了,其时为元弘元年(1331)八月。

  日期:2010-05-01 20:40:11
  结果这次是吉田定房跑去六波罗,告发了后醍醐的计划,六波罗的“爪牙猛犬”铺天盖地而来,要拿下天皇问罪。意识到危险的后醍醐,便带着天皇权力象征“三神器”,从宫中逃出,朝比睿山跑去,结果还没到比睿山就被幕府追兵赶上,被困上了京都郊外的笠置山上。
  后醍醐索性便在笠置山上草设了行宫,并呼唤天下义士共襄倒幕的盛举,结果转眼一月过去,从山顶放眼望下,满是围山的幕府大军,连只勤皇的飞鸟都没有。秋风起,枫叶红,草木凋,落难笠置山的后醍醐感到入骨的悲凉——难道朕的想法过于天真烂漫了吗?
  一晚后醍醐做了个怪梦,梦见紫宸殿前有一大树,南面最为枝繁叶茂,树下设有一面南宝座,百官列于其下,忽有二艸角翁来拜,指着座位哭着说,“普天之下,无处容圣体,唯有此座可坐也。其木傍南,意为有楠氏者将出,佐陛下重正位南面也。”梦醒之后,怪异不已的后醍醐便召了笠置寺中的快元和尚解梦。
  快元和尚微微一笑,言:“古书云,十室之里,必有忠信。大英雄,往埋没于草莽之中,此楠氏者不为别人,正乃河内国的正成也。”

  在走投无路的穷蹩之中,这个叫楠木正成的人,会给后醍醐的命运带来什么?
  落难笠置山的后醍醐
  日期:2010-05-01 21:43:23
  是不是死后才叫,我觉得有的追号就不一定了吧,比如白河天皇,他退位当上法皇后,应该就可以称其为“白河院”了。
  日期:2010-05-02 09:04:48
    

  二、鼻毛多闻
  待到后醍醐派遣藤宫前来诏谕楠木正成之时,这个乡巴佬都有些不敢信自个的眼睛和耳朵。
  这名叫楠木正成的,家就住在这河内国的金刚山西面。问他的家族系谱?看官你可真会开玩笑——像楠木这样的家族,哪会像坂东平氏、河内源氏那样能找个族谱来啊。
  楠木正成出生在河内石川郡千早庄,传说他娘在身怀六甲时,曾在贵山的毗沙门天佛堂前祈过愿,所以正成小名便叫“多闻”(取多闻天王之意),又因为其鼻孔中毛儿特长,就得了个外号“鼻毛多闻”。说起楠木家族的来历,史学界至今也没有给出个定论,往他们家脸上贴金的,便说楠木是出自平安朝在平定藤原纯友叛乱中立下战功的贵族橘远保后代,还有的说楠木始祖出自关东武藏,是得宗手下的“御内人”,后来替主人管理庄园才迁到河内国来的,总之众说纷纭没个定论,言下之意这楠木没有靠谱的来源,纯属山村野种。

  所以这楠木家在当时是御家人算不得,御内人也算不得,庶民也算不得的边缘族群,在镰仓末期这类人有个专门的称呼叫做“恶党”。“恶党”的来源很复杂:有枉法的奴婢、持刀的恶僧、破产流浪的武士等,总之都不是“御家人”,幕府的法律根本管不到他们。“恶党”平日就寄生村落之中,势力雄壮些的还占山为王,拥有自己的城寨,平日就以打劫庄园、抢夺年贡为生,是幕府统治的心腹大患,被誉为“治安之癌”。楠木党也是如此,在当年河内国守护所的文件上,清楚地标明楠木党属于“恶党”之列,不过楠木党也不光是打劫,人家也有正规营生,那就是贩卖辰砂。辰砂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朱砂(硫化水银),可以当颜料用,还能充当定神的药物。由于河内处于京畿与濑户内海的交通要道上,所以楠木党实际是一种“商业武士集团”,这和以农耕与畜牧为主业的关东武士集团有很大不同。到了正成这一代,楠木党也有了几百个小喽啰,啸聚山林做着风生水起的买卖,远近人称“恶党楠木兵卫尉大人”。幕府在河内的守护也不敢招惹这帮地头蛇,所以便塞给楠木正成个小官做做,以示拉拢之意,自此楠木正成便有机会接触到朝廷中的人物。

  日期:2010-05-02 09:07:32
  当然在后醍醐天皇落难笠置山前,头脑里还压根不存在楠木正成这个名字,是一名真言宗的文观和尚义务当了后醍醐的宣传员,这名僧人曾经常来找楠木正成,向其宣扬了朱子学思想。在文观和尚的影响下,楠木正成的人生观世界观逐渐形成:忠君便是忠于当今的天皇陛下,并要攘除关东的不臣凶徒——镰仓幕府和北条得宗。
  别看楠木是个鼻毛长长的粗人,但对天下大势也是颇有番自己的见解的,当他听闻后醍醐在笠置山蒙尘时,便慷慨地对求援使者说,“有俺楠木正成在,陛下大事可济了!”
  俗话说,人生一世草生一秋,楠木正成这个草莽英雄,在全天下都噤若寒蝉时,依然揭竿而起,果然有份独到的魄力。送回后醍醐使者后,正成立刻与其弟正季在赤坂扬旗,聚集了楠木党五百多号人马,算是和镰仓政权对着干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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