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犁与剑 ——日本武士史》
第53节

作者: 万邦咸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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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到,自恃武功家名的名越高家,居然刚出战赤松,就在战场上一命呜呼了。这倒也怪他自己,赤松则村先前作战不利,正屯于男山之处固守,于是名越高家和足利高氏分兵攻之。名越率军先至战场久田畷,与赤松军激烈搏杀,其本人身为主将,居然盛装大铠,率少数亲兵勇往直前。敌人望其容姿,乃知是名越无疑,争先将其包围。高家挥刀连斩数人,敌众望风而遁,其认为敌已败退,便下马来,坐在石头上擦拭刀上血迹。赤松则村于山顶望见此景,这位恶党之魁可不顾什么交战道德,命手下善射者佐用笵家,引弓暗射,名越高家脑门中箭毙命,从兵被赤松军反抄,死亡殆尽。

  当时足利高氏还行进在大原,得知高家战死消息后,知再进无益,便命部下于一古刹傍安营,大会将士饮酒。
  日期:2010-05-05 20:20:04
  一杯一杯的酒精并没有麻丨醉丨高氏,其实他的头脑此刻正在快速运转着:“取得天下?名越已中箭身亡,我高氏的天下又在哪里?我听说楠木正成的天王寺占文上言“西鸟吞东鱼”——这天下应该马上就要归于当今圣上了,镰仓天下已经奄奄一息了。先别顾着自己取得天下了,还是保住足利氏名比较重要,听说上野的新田小太郎已经起兵攻入镰仓了。那我完全可以替圣上取六波罗,亦是大功一桩。”

  思前想后,醉醺醺的高氏唤来了直义。
  足利直义乃高氏之弟,号称智囊,出兵以来一直追随兄长鞍前马后,负责出谋划策。
  高氏问:“此处古刹竟为何地?”
  直义悄声而兴奋地回答到,“名为胜持寺。”
  高氏大喜,将酒盅高高举起,“好兆头,莫不是暗喻天下之大,唯我高氏能胜而持之。”
  直义当即顿首,“以愚弟之见,胜则易,持不易也。如今名越败亡,兄长面临抉择之机,万不可延误,此乃我足利家千秋万代之事。”见高氏沉吟不语,直义接着说到,“昔日韩信背水破敌之后,其手下谋士言,当今天下唯在将军,刘邦项羽得将军则胜,失将军则败。如今之机,兄长正如韩信也,愚弟见得宗北条相模入道武运已尽,兄长莫不如……”

  高氏将手按在了直义的肩膀上,用眼神示意他不用再讲下去了,“直义!还记得祖父在八幡菩萨前发下的誓言不?”
  直义眼含泪光,大声回答到,“兄长切莫忘记,三代子孙中,亦有我直义也!”
  自此高氏的念头已定——其手下军众皆为足利亲族吉良、今川、荒川之辈,忠诚心是不用考虑的。随后高氏率军绕开了男山,派遣家臣海老名前往西国船上山——彼处正是后醍醐从隐岐脱出后,布设行宫之地。海老名此行所肩负的唯一任务,就是向后醍醐宣布,足利高氏业已背弃镰仓,愿为天皇效死。
  日期:2010-05-06 06:55:45
  近畿丹波国的筱村,有一处八幡神宫,率军至此的高氏,命部下于庙旁的大树前竖起了源氏的白旗,宣布扬旗起事,要反攻京都六波罗。
  不久丹波本地武士久下时重率军二百五十骑直朝筱村而来,旗号上书“一番”。

  不知对方是敌是友的高氏,便询问家中执事高师直,师直回到:“久下于旗上书一番,实乃请归顺首赏之功也。”结果一如师直所料,高氏身上流着河内源氏的贵种之血,丹州四面八方豪杰争相来投,须臾足利军便壮大至两万之众。浩浩荡荡便直扑京都六波罗。经大江山之刻,一只鸠鸟掠翼于足利军大旗侧飞过,直义见机高举双手呼喊,“此乃我军战胜吉兆也!此战必破六波罗之贼。”

  足利上下三军山呼万岁,士气大振,遂于神祗宫遗址布阵。附近诸多武士、恶党来投,军容已有五万之众。
  元弘三年(1333)五月七日,高氏与播磨赤松圆心,近江的佐佐木道誉和后醍醐近侍千种忠显合军,猛攻京都六波罗。高氏属下细川和氏献计:围城必示一阕,贼必无战心远遁也,我军再行尾击,可获全功。
  高氏便有意撤围一面,六波罗的北条仲时、北条时益无心坚守,挟光严帝东奔,于途中遭足利军穷追猛打,在近江莲华寺与族人四百余自刃。持明院统的诸上皇、皇子皆为高氏所俘,于是献捷船上山,迎圣驾归还京都。
  筱村八幡宮
  日期:2010-05-06 06:57:31

  不久捷报频传,新田义贞在上野生品神社起兵后,十五日便陷镰仓,得宗高时全族自刃;五月二十五日,九州武士武藤贞经、大友贞宗和岛津贞久攻博多,镇西探题北条英时自杀身亡。自此,关东镰仓、京畿六波罗、镇西探题,得宗统治天下的三个体系,已全军覆没。天下翻转,大权重新归后醍醐所有。
  后醍醐当年颇受京都六波罗的迫害,因此深恨之,而足利高氏正为陷六波罗的首功之臣,加上血统高贵,因此圣眷颇隆。在后醍醐归驾京都,改元建武并论功之时,足利高氏便为天下功勋第一,凌驾于新田义贞、楠木正成、赤松圆心之上,又蒙圣上赐名尊氏。
  但这并不是足利尊氏所希望的天下,尊氏希望和当年的源赖朝一样,开幕府,建立以足利为牛耳的“武家天下”。
  抱着这样希望的尊氏,与后醍醐注定是背道而驰的,两者间的矛盾由此无法避免
  日期:2010-05-06 13:55: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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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尊氏对建武新政的反叛

  还京后的后醍醐锐意新政,号为复古,是为“建武新政”(1333~1336)。后醍醐借着复古的名号,加强了皇权的独断,醉心于朱子之学的他,矢志要将实践“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理论,以先代醍醐天皇亲政的“延喜之治”为模板,着手轰轰烈烈的新政改革。
  于是后醍醐先废“两统迭立”,在朝廷建记录所、恩赏方、杂诉决断所,将原本的幕权全部收回,自己总决天下之事,并立武者所警备京都。
  地方上,后醍醐有意东北陆奥和关东之地,设陆奥镇守府和镰仓将军府,以义良亲王和成良亲王赴任,防止武士专权现象的再度出现,又在各国重派国司郡司,没收得宗所有的庄园寺社,搞得风风火火。
  足利尊氏原本指望后醍醐能封他征夷大将军之职,与开幕府治事之权,但后醍醐只中意皇权回归,根本和足利尊氏等武士希冀的武家天下格格不入,若继续让后醍醐得志的话,当初祖父的宏愿怎么可能实现?
  不过足利氏毕竟不是泛泛之辈,有得是如足利直义、细川和氏、高师直这样的智谋之士,他们纷纷来与尊氏密谋,一致的意见便是:“稍安勿躁,徐徐夺天下之权。”

  日期:2010-05-06 13:57:57
  尊氏当即明了,于是先指派足利直义随成良亲王前去关东镰仓将军府,任将军府执权之职,直义与和氏去了关东之后,以“源氏栋梁”的身份大封地方武士来收买人心,成功排挤了新田义贞,气得义贞一路去了京都,当了武者所的头头。自此东国八州武士莫不唯足利马首是瞻,成良亲王实际成了直义手中的傀儡,关东再度成为未来武士叛乱的大本营。

  另外,足利尊氏的眼睛又盯上了护良亲王了,这位亲王在元弘之战中,于吉野率军起事,久经沙场,后被后醍醐授予征夷大将军,是诸皇子中唯一可惮之人。更让尊氏感到恐惧的是,护良亲王对蠢蠢欲动的足利氏观感甚恶,多次进言后醍醐,要剿除足利之势,看来不对此人下手是不行了。
  英雄难过美人关,后醍醐也不例外,其身边的阿野姬正得宠。尊氏便以多次厚礼赠与这位女人,终于在阿野姬的枕头风之下,后醍醐居然信了护良亲王有谋反之心,将其废掉,交付尊氏处置。
  足利尊氏春风得意,便将大塔宫押送去了镰仓将军府的直义处,囚于土牢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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