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情况虽然很乱,但毕竟还好控制,地方上才是大问题。河阴之变后各地也人心惶惶,封疆大吏们纷纷投奔敌国,尤其是那些北魏的宗亲更是起了带头作用。郢州刺史元显达、汝南王元悦、临淮王元彧、北海王元颢、北青州刺史元世俊、南荆州刺史李志、还有泰山太守杨侃等先后叛逃到南梁,其中元显逹、元世俊和李志都是连带地盘一起带过去的,北魏的边防面临全线崩溃的危险。
日期:2011-01-27 22:33:08
此时尔朱荣却满脑子都是迁都的念头,只要回到晋阳,禁军就不再成为威胁,一切就会回到掌握之中。于是他再次建议迁都晋阳,这个提议连皇帝元子攸都不敢提出异议。但使尔朱荣始料未及的是他的“合理化”建议遭到了一个老好人的坚决反对,最终致使这一计划搁浅。这个老好人叫元谌,字兴伯,史书中讲他:性平和…无他才识,历位虽重,时人忽之(5《魏书•元谌传》)。时任都官尚书的元谌就是不同意迁都,就这么一个老好人似的人物,竟敢当面顶撞自己,这还了得?尔朱荣大怒道:“何关君事而固执也?且河阴之事,君应知之!”元谌面不改色地回敬道:“天下事当与天下论之,奈何以河阴之酷而恐元谌?谌国之宗室,位居常伯,生既无益,死复何损?正使今日碎首、流肠亦无所惧!”面对如此不识好歹的人,杀人不眨眼的尔朱荣会怎么样,大家可想而知。但此一时也,彼一时也,如果河阴之变尚未结束,确实不在乎多杀一个,但现在是安抚人心的紧要关头,尔朱世隆及时劝阻了尔朱荣。
转天元子攸与尔朱荣共同登高,见到宫阙壮丽、列树成行,于是尔朱荣叹息道:我昨天愚昧,提出北迁之意,今天看见皇宫之宏大,想想元尚书说得对,还是算了吧!但事实上,对迁都起到决定性作用的绝不是一个书生的一次意气之举,应该还是隐藏在背后的实力在起作用。元谌的弟弟、侄子都死于河阴,他又兼着负责记录宗室情况的职位宗正卿,所以面对如此多的宗室成员的惨死,悲痛之余才大义凛然了一次。这充其量不过能够起到延缓迁都的作用,起到决定性作用的应该还是禁军的态度,很可能当天晚些时候,尔朱荣得到了禁军的明确表态,他才不得不再次放弃迁都的念头。
日期:2011-01-28 20:26:46
这件事决定后,尽快敲定领导班子,安抚人心成了当务之急。当天元子攸就颁布了一系列人事任命:前太尉公、江阳王元继为太师、司州牧;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相州刺史、北海王元颢为太傅、开府,仍刺史;平东将军、光禄大夫、清渊县开国侯李延实为太保,进封阳平王,寻转太傅;安南将军、并州刺史元天穆为太尉公,封上党王;侍中、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杨椿为司徒公;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顿丘郡开国公穆绍为司空公,领尚书令,进爵为王;使持节、车骑大将军、雍州刺史、上党公长孙稚为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进爵为王,寻改封冯翊王;中军将军、殿中尚书元谌为仪同三司、尚书左仆射,封魏郡王;中军将军、给事黄门侍郎元瑱为东海王;金紫光禄大夫、广陵王元恭为仪同三司。这些人当中,元继为元叉之父与元天穆都系尔朱荣一派;元颢、长孙稚领军在外,元瑱是元颢的弟弟急需安抚;李延实和杨椿是孝庄亲信;元恭、元谌是宗室,元谌很可能是反对迁都有功,才得到特别的提拔。
京城中禁军中的军官因为“居功至伟”,全部普调三级,他们所刻意保护的一些人也得到了提升。例如山伟任给事黄门侍郎;辛雄为度支尚书,加安南将军;孙绍除卫尉少卿,将军如故,转金紫光禄大夫。
对于河阴之变中死亡的官员也要马上加以安抚,以便稳定家属的情绪。于是尔朱荣上疏:“无上王请追尊帝号,诸王、刺史乞赠三司,其位班三品请赠令仆,五品之官各赠方伯,六品已下及白民赠以镇郡。诸死者无后听继,即授封爵。均其高下,节级别科,使恩洽存亡,有慰生死。”(6《魏书•尔朱荣传》)此次追赠的级别,远远超出以往的礼制,也开创了弟弟追封哥哥为皇帝的先河,导致此后追赠称号严重贬值。但这样做毕竟起到了“朝士稍出、人心粗安”(7《资治通鉴•卷152》)的效果。一些逃亡的宗室人员也相继回归,元彧、元世俊先后回归(《魏书•元世俊传》中并未记载他这段不光彩的经历)。
日期:2011-01-29 19:01:37
两个月后尔朱荣再次拜见皇帝,陈请河阴之变的罪过,诅咒发誓要效忠陛下,绝无二心;皇帝也对天发誓已经原谅了尔朱荣的错误,对他决不疑心。有时誓言是很灵验的,但愿他们的誓言不是什么乱刃分尸;白绫赐死之类,否则会使我的唯物观发生些许动摇的。两个各怀鬼胎的人发过誓言后,开始把酒言欢,不想尔朱荣好酒贪杯,居然烂醉如泥。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杀兄之恨不共日月,河阴的惨剧历历在目,当然这些都不算什么,但他却胆敢幽禁自己,想要谋逆作乱,这是决不能被原谅的!此时此刻真是欲解心头恨,拔剑斩仇人,年轻气盛的皇帝想马上将眼前的这个乱臣贼子碎尸万段。现在杀尔朱荣确实是易如反掌,但此时元子攸仍然没有取得禁军的支持,所以他还是被手下劝阻了,最终放下了屠刀。尔朱荣半夜醒来,也是惶惶不安,达旦不眠,自此再也不敢睡在皇宫中。
前面讲过尔朱荣的女儿嫁给了元诩,当初不过是对尔朱荣平定叛乱的一种奖励,他的女儿只是个偏妃。此一时彼一时,现在尔朱荣已经权倾朝野,元子攸要立皇后,在尔朱荣的心目中,自己的女儿当然是不二的人选!虽然皇帝不情愿,但也无可奈何,在大臣的劝说下他只能迎娶侄媳妇进门。
都市的繁华对于尔朱荣来讲显然是多余的,他更喜欢的是连绵的山峦、广茂的草原、清澈的泉水和无情的杀戮。在京城里他无所事事,只能以在西林园里饮宴骑射为乐,每次他都会邀请皇帝、皇后及亲王、公主一起共聚一堂。每当皇帝射中箭靶,他都会起身又叫又跳,而将相公卿无论贵贱高低都要跟着翩翩起舞,甚至皇帝嫔妃也不得不跟着挥舞几下衣袖以助兴。这还不算完,每次尔朱荣到酒至半酣,面红耳赤时都要一展歌喉,卡拉OK一直到日暮才罢。
显然这样的老丈人并不招皇帝待见,爱屋及乌,岳父即霸道又经常丢人现眼,即使他的女儿再漂亮,也难以讨得皇帝的欢心。不过没有关系,你不喜欢,有人喜欢,此时尔朱荣的一个手下可能已经暗恋上这个既漂亮又娇横的皇后,并暗自下定决心,早晚要把这朵鲜花从牛粪上摘下来,这个人当然就是高欢!
不久之后尔朱荣或许是遵守和禁军的协议;或许是感知到远山的呼唤,毅然抛弃了京城的灯红酒绿,投身到美丽的大自然,回到老巢晋阳。他留下元天穆、尔朱世隆、桑干、朱瑞等人遥控朝野,朝廷要官悉用其腹心为之。同时派出大将樊子鹄顺手牵羊打下了唐州(后改为晋州即今山西临汾),扩充自己的地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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