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一年正月，巡抚常道立奏报：“流寇进犯邓州（河南邓州，地处河南、陕西、湖北三省要冲，战略地位极其重要）焚毁周王八茔。”九省军务总理大臣熊文灿报：“贼人进犯湖北英山。已经调集九路兵马协同会剿，贼人从德黄一路奔逃。”湖北巡抚俞应桂逮捕问罪。河南巡抚常道立成功招降了陈塌天（前面的那个闯塌天？）。陈塌天原名刘国能，为人非常孝顺，听了他母亲的话才投降的明军。

　　山西巡抚宋贤奏报：“混十万所部流寇已经趁虚渡河，攻陷了五塔扢等营寨后继续攻击陕州等地，官军坚守奋战，流寇拔营远逃。”
　　崇祯十一年二月，明军在河南西南部腹地镇平县三战三捷击败流寇，阵斩匪首扒天虎以下四人，生擒匪首草上飞、独脚虎等。贼人渡过淮河逃入光山等地，集结了曹操、托天王、整世王、混世王、十天王、紫微星、过天星、飞虎等八支流寇，乘商城、固始界，要前往英、霍等地过夏天。太监卢九德率领明军分兵追击，在山石桥大败流寇，生擒匪首抵地虎、黑旋风等人。

　　三月，巡抚张天经在黄福店击败流寇，斩首众多，逼降匪首飞天师。
　　五月，总兵左光先在大寨三战三捷大败流寇。
　　六月，副将陈永福（关于他的结局各方说法不一。但是李自成瞎的那只眼，就是在开封城下和他的部队作战时受的伤。此人后来投降闯王，山海关李自成战败后不知所终）在饶良镇大败流寇。紧接着，河南明军又在宜阳连庄、雍家庄、林家庄等地连续击败流寇。
　　与此同时，左良玉在高坡再次大败流寇，匪首混十万受伤逃遁，其妻子被俘押送入省。混十万本名侯世范，随即投降。
　　九月，太监卢九德在河南襄城县围堵、巡抚常道立在南阳攻击，监军张大经、总兵刘泽清（历任辽东守备、参将、副总兵、总兵、左都督。在辽东和伪清军队打过仗，自守备起家，往上各级都是真枪实兵“以御敌功”升上去的）、左良玉（不用多说，老熟人了）、张任学（他本人没什么，文官投笔从戎转行干的武将，他手下的那位罗岱副将却是位悍将）在襄、承、随、枣、汝、许（懒得一一去查那些地名了，反正无所谓，意思就是官军屡战屡胜、流寇四散奔逃）等地分头攻击流寇。

　　十月，张任学又在高庄击败流寇。贼人南北皆无路，转战败逃。包括曹操、千里眼、托天王、过天星在内的众多盘踞河南湖北的流寇，无一例外地被明军打得满地找牙抱头鼠窜。
　　这里需要指出的一点是，文中提到的那位张任学张总兵，就是上文中作者记述的觊觎权位主动请命转为武职后“及承兹命，意大沮悔，寻被逮”的那位张任学。这貌似是文中前后记述相互矛盾的地方。
　　其实，这节看题目就知道，河南湖北捷报频传，相信崇祯十一年对于流寇的众多匪首们而言真的不爽到了极点。也难怪，明军中的数支战斗力尚属客观的部队由几位牛人率领同时分进合围，一下子打了流寇一连串的措手不及。
　　所以，以看起来往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流寇们，自然也就没有了面对毫无临阵经验的文官民兵与手无寸铁的和平居民时的凶残狡诈和豪气干云，识时务的都夹着尾巴灰溜溜地在河南湖北等地蹿树林钻山沟了。
　　这让我想起了一句笑话——面对危险恐怖时，“胆子大的撒腿就跑了，胆子小的当时就堆那儿了。”
　　日期：2011-06-05　12:27:53
　　王焘随州自经

　　王焘，江苏昆山人，万历十三年举人，崇祯年间官至湖北德安府随州知州。这个“随州”在当时的行政区划中是“府”下辖的“下属州”，不是“省”直辖的“直隶州”。也就是说，尽管它的主官知州在品秩上和“直隶州”的知州一样，都是从五品，但实际领到的俸禄极有可能只是知县级别的。
　　看了这位王大人的仕途历程，我更明白了为什么很多举人宁愿不做官也要继续考进士的原因。由此也可想见，在明代由考试成绩决定的出身是多么的重要——万历十三年中举，“崇祯年间”升任知州，就算以崇祯元年王大人就升任从五品的知州算起，排除如前文所述那位十四岁中进士的杨尔铭神童的可能性，即便王大人中举时只有二十岁（这个年龄的估计已经很年轻化了），那么在万历朝连候补（二甲进士名次靠后的也就分发出去当个知县，所以举人可以当官但是一般不直接授官，而是要“候补”）带正式履职，历经三十五年，又熬过了人妖魏忠贤肆虐的天启朝七年，到了崇祯元年，保守估计王大人已经熬了四十二年了，到崇祯十一年老爷子至少七十多了。

　　崇祯十一年二月，匪首张献忠率领数十万流寇围攻随州城，王焘亲冒矢石，一战下来砍了敌人一千多个脑袋，城防更加稳固。流寇中就有了“随州纸城变作铁城”的说法，拔营逃遁。上级领导战后总结叙功，王焘为守御第一功臣。
　　后来流寇怀恨在心，又以数十万人进犯随州城外的街巷村镇，守将王必用带着家人就跑了，城池随即被攻陷。战斗中，王焘身负重伤，仍然率领着家人（同样是“家人”，一念之差，其境界竟是天壤之别）和贼人打巷战。眼看就顶不住了，王焘望北遥拜，自缢，殉国。
　　殉国后的王大人王爷爷并没有得到应有的恩遇，当时的朝廷认为王爷爷“以一死塞责，故无恤典”。直到风雨飘摇的南明弘光朝，为了鼓舞士气激奋人心为当年的许多死难者恢复了名誉同时对其中突出人物追赠谥号。王爷爷也被追赠了谥号“忠愍”，又在其家乡和同为昆山人的蔡忠襄公一起建立祠堂褒扬二公的忠贞体国之德，赐名“双忠祠”。

　　我觉得，这事儿其实挺悬的。随州之战其实是两次战斗，同样是“数十万”流寇，首战，斩获千级挫敌锋芒，算是小胜。再战，守将弃城而逃致使军心涣散士无斗志，流寇直接冲破城门进入城内展开巷战，随即城陷，王大人殉国。
　　几十万流寇攻击一个县城，被干掉了一千多人就以“铁城”相称。那个伤亡数字充其量也就是前锋受损锋芒顿挫，无论如何不会伤筋动骨的，不知道流寇怎么想的。
　　后来流寇卷土重来，这次没有直接去啃城墙而是攻击了城市边缘的村镇街巷，直接一拳打在了软肋上。我相信，几十万人打一个小县城，就是用牙去啃也能啃出个窟窿来，现在看来流寇只是为了避免他们所不擅长的城市攻坚作战同时为了减少伤亡而调整了攻击策略，前面的所谓“逃遁”不过是重新部署兵力而已，所以那个“铁城”的称谓似乎是存在疑义的。

　　关于王大人殉国后没有得到恤典的事，本书作者没有任何评论，但是我却觉得此处无声胜有声。
　　真不知道当时的朝堂之上竟是一群什么东西！前面六合的那只郑同元，身为一方守牧玩忽职守在前、敷衍塞责在后、擅离职守丢城失地置国家安危生民涂炭于不顾也就是个“罢官免职”，王大人力战殉国却被安上一个“以死塞责”！庙堂之昏聩颟顸可见一斑！
　　至于弘光朝的谥号“忠愍”，《谥法》有云，“危身利国曰忠、事君尽节曰忠、杀身报国曰忠、死卫社稷曰忠”，此是为“忠”者；“在国遭忧曰愍、危身奉上曰愍、在国逢艰曰愍、祸乱方作曰愍”，此是为“愍”者。“忠愍”二字，王爷爷当得起。
　　顺便说一句，历史上的大明诸臣中同样被谥“忠愍”者还有嘉靖朝名臣，杨继盛。
　　张献忠、罗汝才请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