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谈百姓眼中的明末乱世吧,读『明季北略』随感》
第41节作者:
秋驰 崇祯十三年九月七日,张献忠在安徽黄山谷读书台扎营。此处位于高山之巅,可以眺望到很远的地方。流寇在此扎营三天,按惯例同时也焚掠了三天,杀了八千多老幼妇孺。当时张献忠的大部队距离桐城五里围困,派遣小部队四出乡野,老弱者则就地杀之,强壮者则掳掠为攻城前驱。乡民中壮实些的没有当场被杀掉而是在流寇精锐的驱赶下充当前锋攻城。
张献忠所部流寇驱役乡民时是这样的:以十名持戈戟的精锐步兵前导,让被抓的乡民在后边跟随,又以十名武士押后,同时有十名骑兵左右分列持刀催督。如果前面的人已经过去了后边的仍裹足不前,贼兵就会上去就杀了他,众人畏惧之下唯有埋头疾走。用这种办法,驱掠千百人往往只需要三十多人而已。这些乡民们最终会被解入流贼老营由张献忠亲自审问。问答之际应对详明的人则留下编入贼军之中,文人大多不杀。这里说一下,能够得到张献忠的“亲审”多少还真是一种幸运,至少是暂时的。因为张头领尽管或许也会无聊,但应该还没无聊到没事儿放着歌舞不看而找炮灰聊天的地步,所以可以判断,下文中提到的那些被贼寇驱赶着攻城的百姓多半是大股抓来直接赶到城下去挡炮弹填堑壕的,而非张献忠亲审过的。但是侥幸留下被编入贼军中的那些稍健壮些的乡民们,或许还来不及庆祝就会发现一个残酷的事实,自己今后得不断地挑战极限——张头领的训练方法是这样的:十名骑兵和十名步兵或者手持长棍者相互搏击,如果步兵或棍手能够击杀骑兵,就把骑兵的马奖励给他,他就成为了骑兵。当然,如果骑兵干掉了步兵,干掉了也就干掉了。这样的训练制度下,最终能够策马列队出现在敌人面前的骑兵,想不“精锐”都难啊!这或许也就是张献忠的部队被击溃后往往又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重整战斗力的原因吧。如果按照正规方法训练,从队列开始入门,到器械、到阵型,三五个月的时间恐怕无济于事。但张头领的训练远没有那么具体、那么罗嗦,在他的制度下,上手就是生死相搏!三五个月后在训练中活下来的,说“身经百战”或许有些夸大,但也并不过分。说句题外话,这种训练让我想起了二战德国有些武装党卫军的部队,他们训练士兵挖散兵坑挖战壕的方法也类似——战壕挖好后,命令士兵隐蔽其中,然后坦克就开过来了,不合格或者虚与应付的应该不会有机会犯第二次错误了。
好了,不说党卫军了,接着说明末。张头领的队伍即便在训练时也还是非常重视青少年工作的。对于抓到的少年,他会派老兵教他们骑马射箭,最终必须熟悉杀人业务。一段时间技能熟练后,白天就把那些少年派出去杀掠,晚间回营点名考核,问今天杀了多少人。少年杀人抢掠多的,张献忠就会非常高兴而打赏,如果没有杀掠的,则打二十棍。注意一点,闲来无事时对待培养少年贼寇,张献忠还是非常有耐心的,所以没完成定额杀人任务的只是打棍子。而被围于玛瑙山穷蹙无状、生死攸关之际,派出抢粮无果的贼兵则全部就地处决。这就是缓急之间“军法”的区别。张头领同时严令,流寇小兵抢得的钱财必须全部交给主将,严禁士兵私自藏匿金钱,如发现私藏银子超过三两的贼兵,则就地处决,这是怕贼兵攒钱逃走。而此时城邑大多成为废墟,贫民无以度日,所以大多跟随流寇奔掠。也正是因为这样,张献忠所部流寇每到一处都杀掠一空,百姓恨之入骨。从此“八大王”没人叫了,都称他为“八贼”,也没什么冤枉的,本来就是贼。
扎营时,张献忠本人居中,之外分为五层:第一层是被抓的文人环绕居住,叫“相公”;第二层是女子,叫“美人”;第三层住医生,叫“大夫”;第四层住书办;第五层是勇士固守营门,其心腹全部直属帐下,这是老营。老营之外是流寇战斗部队分为前、中、后三营驻扎环护。张献忠头戴尖毡帽,身穿织锦胡桃花衣,足登软靴布毯,席地而坐。左右骁将二十人佩刀护卫,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流水般传饮。张献忠眉心间有箭伤,创伤发作时往外流脓水,此时侍奉在侧的两位美人便上前以数寸见方的白绢为他擦拭,擦过了的白绢随手就扔在地上。少顷,眉心又流脓,仍然如前般擦拭,无一日间断。这个箭伤就是崇祯十一年左良玉射的,至此已经三年仍时时迸裂。进入张献忠老营的人,一般不会随便放出来。若见其是文人,则询问策略,中意者便留在贼军中授以职事,给予兵符印信命其攻城略地,如果一无所长而且还想回乡的,就杀了。每到一处所抓的当地文人,白天与贼一同饮食无异,甚至还派妇人为其承事,似乎非常关照,到了晚上怕他们逃走,则全部捆起来过夜,等到大队行军到离其乡超过三百里的距离时,夜间才不捆绑。由此管窥,张献忠心思之缜密可见一斑。
当时是崇祯十三年九月初十,张献忠生日,各营头目及老营诸将为他祝寿,命抓来的伶人演了三场戏:一场是第一演关公五关斩六将(关二爷或许也很郁闷,什么人都拿他老人家当神),第二演韩世忠勤王(这个,太扯了!韩世忠是谁?南宋中兴四将之一!黄天荡大捷的指挥官!他张献忠又是个什么东西?),第三演尉迟恭三鞭换两锏。三场戏毕,又复鼓乐齐鸣,美人歌舞杂陈其间。乐了一晚,张献忠提醒左右:“桐城百姓对我们恨之入骨,夜里要特别小心,不许纵酒误事。”(看来张头领也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形象)至嘱再三。贼将们齐声答应后行礼而退。张献忠睡觉时会选两三个美女侍寝,但夜里时常起来,青衣小帽携刀巡行,即便是左右亲随也不知道他具体在哪儿,其细密如此。这样做其实也是为了安全,对于每到一地烧杀抢掠的流寇,百姓们自然恨不得食肉寝皮,他张献忠夜里自然就更不敢大意,自然也就更害怕手下人大意,而张头领本人不定期地亲自训营查岗,上夜班的那帮子贼兵们谁还敢偷懒?
对桐城的攻击开始后,张献忠命令驱赶抓来的周围乡村百姓们挖土担石,在城外构筑一道很高的长堤用以环攻城池。城头守军炮矢齐下,击杀了很多被逼担土的百姓,流寇将尸体和着土一起填进长堤里,同时发给乡民利器继续攻击。城外土墩一度几乎与北门齐高,贼人即将越城而入千钧一发之际,守军再次开炮射击,杀伤甚重,但大多是被驱赶的乡民,真正的贼人其实没有干掉一个。或许是守军的火药炮石并不多,所以才非常有选择地开炮射击,但这样也足够遏制流寇攻势的了。又见大炮,又见张献忠,这让我想起了早先记载的滁州城下那惨烈的一幕:流寇由于恐惧城上大炮的杀伤力,为了“厌炮”,把所抓的女子全部杀死后,露其下身倒置于城外环城一周。罪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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