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命狼种——突厥史传(兼记高车薛延陀回纥)》
第54节作者:
滔滔东流 2、骄怒之兵屡动(打吐谷浑、出朔方,征高丽)——都不是什么大仗,唐朝也打过高句丽,却没有亡国;
3、“征税百端,猾吏侵渔”——多税、官吏贪污不是隋朝所独有,况且隋炀帝也曾多次做过免税免赋的“善举”,比某些抠门的帝王强多了,这显然也不是亡国的主因;
4、“弃中土,远之扬越”——朱棣病死北征途中,乾隆也老下江南,人家咋就没亡国呢?某些历史学家对杨广滞留江都的原因总结得更不靠谱了,说江都本名扬州,与国同姓,因而为杨广所爱。更有甚者,把隋唐交际之时描述成了赛花大会,先是赏琼花、又打坏了玉李花,又说杨花点点离人愁云云。
此时的隋帝国,“地广三代,威振八纮,单于顿颡,越裳重译。赤仄之泉,流溢于都内,红腐之粟,委积于塞下”,强盛之势甚至超越著名的贞观之治、开元全盛之时。隋朝开创的三省六部制、科举制等制度都为唐朝人全盘继承。这样一个国富兵强、制度完备的帝国竟然骤亡于“一十三路反王、三十六烟尘”,实在令人费解。
隋朝灭亡的原因,很难用一句话说明,因此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杨广本人,性格呀星座呀一通乱盖,历史学家有时候也挺八卦的!
杨广把老爸杨坚追谥为“文帝”,潜在的台词就是想自居“武帝”之号。
既然想做“武帝”,就免不了打仗,在这方面,杨广还是颇有点自信的,他十三岁就受封为晋王,武卫大将军,上柱国,“南平吴会,北却匈奴,昆弟之中,独著声绩”。 少年之时的顺利成就了杨广好大喜功的性格,自认为文韬武略天下无敌,建年号为“大业”就说明这一点。
可惜,对于杨广的“大业”的外攘部分,史学家给他下了结论:抚之非道。
此时,西突厥泥撅处罗可汗向西收缩,东突厥启民可汗的势力尚未完全恢复,对隋朝都保持着毕恭毕敬的仰视状态。
大业三年,炀帝北巡榆林,启民和义城公主亲自来到行宫觐见,前后献马三千匹。杨广要的就是场面,当然龙心大悦,赐帛一万三千段(合四段帛一匹马,不知这生意做得是否赔本)。启民和义城公主上了一个表,这个表章没有经过师爷润色,很真实地反映出两个问题:
1、义城公主这个汉语老师教学水平一般;
2、启民可汗学习汉语很努力,还带点漠北地方口音。这个表示这么写的:
“已前圣人先帝莫缘可汗存日,怜臣,赐臣安义公主,臣种末为圣人先帝怜养。臣兄弟妒恶,相共杀臣。臣当时无处去,向上看只见天,下看只见地,实忆圣人先帝言语,投命去来。圣人先帝见臣,大怜臣死命,养活胜于往前,遣臣作大可汗坐着也。突厥百姓死者以外,还聚集作百姓也。至尊今还如圣人先帝于天下四方坐也,还养活臣及突厥百姓,实无少短。至尊怜臣时,乞依大国,服饰法用一同华夏。”
话虽然带点地方口音,但意思很明白,希望服饰、法用等生活习惯学习华夏人。
变发易服,这是大事,是汉化的第一步,公卿大臣们纷纷同意从其所请,杨广却不同意,他的理由是:“君子教人,不求变俗,何必化诸削衽,縻以长缨?”
实际上,杨广也没什么准主意,只是企图显示自己比臣下聪明罢了,不久后,高昌王上表,提的是同样的要求,众臣逢迎圣意,纷纷不同意,杨广先生却同意了(呵呵,这就叫天威难测)。此时,西域北道的铁勒人强横,高昌人畏惧其势,不敢表现得过于“另类”,最终没敢恢复汉家衣冠。
突厥人本身较为原始朴素,没啥文化,丁零-铁勒人跟他们水平差不多,在这方面也帮不了突厥人,能给他们提供发展模版的,一是外西域的粟特人和昭武九姓胡,一是中国的华夏人,此时的突厥正处在发展的十字路口,一张白纸没有负担,向西靠拢则胡化,向南靠拢则汉化。
启民可汗率领的东突厥依靠隋朝庇护而建,尚公主、受封号,自然提出汉化的要求,谁料却被隋炀帝断然拒绝,放弃了教化突厥人的一个大好良机。启民遭到决绝,只好和西突厥人一道去取西经,接受胡化,让粟特人来教育他们。
在此后的一段时期,粟特人、昭武九姓人众,大量进入东、西突厥,其酋长甚至出任突厥的特勤(特勤之位,原来只能由阿史那子弟担任)、俟斤等高爵显位,胡人既多,乃组织了“胡部”,胡人“黠桀”、“贪冒,性多翻复”,渐至参与东、西突厥东政治统治,将中亚城市国家的法度,移植于突厥汗国,后来的颉利可汗“每委任诸胡,疏远族类”,以至于引发类突厥内部新的分裂(国人患之,诸部携贰)。
木杆、佗钵时期,就开始任用粟特商人为使者,出使萨珊波斯和东罗马帝国,突厥人无文字,“国书”多采用粟特字母拼写,到了这一时期,用粟特字母拼写突厥语的作法固化下来,形成了突厥文字。
突厥人与中国人因此渐行渐远。后来唐太宗推行羁縻政策,也只能补救于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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