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剑朝圣 ——为征服、支援或光复耶路撒冷而发动的历次十字军东征》
第57节

作者: 八重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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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11-03-20 22:47:48

  更新兮
  【埃德萨陷落】
  传说最受西西里王罗歇宠幸的谋士不是什么笃信基督的泰斗名宿,而是个缠头巾的穆斯林博士。有一天,博士正在打盹,国王站一边临窗远眺,突然看到港口驶来那么艘快艇,艇上人欢呼雀跃,王上,您的雄师已焚掠敌境,胜利凯旋。国王喜不自禁,叫醒博士,听到没听到没,我的人在北非打败了的黎波里的穆斯林,你家穆罕默德这会儿在忙个甚哪?
  “他不在那儿,”老人道,“他在埃德萨。穆斯林刚拿下此城。”
  几天后,传来了埃德萨沦陷的消息。
  ※
  1144年秋,若斯兰二世听说新结交的穆斯林盟友遭赞吉侵略,立刻倾阖城之兵前去支援,哪想到这竟是突厥狮调虎离山之计。11月28日,赞吉率主力抵达埃德萨城下,若二世再想退守为时已晚,于是向耶路撒冷和安条克求援,但只有前者发来救兵。原来安条克与埃德萨早已就亚美尼亚独立的问题产生分歧,加之前段时间若胖贸然干预安条克内政,国主雷蒙耿耿于怀,现在有雪恨良机,当然要见死不救。若二世不敢单挑赞吉,按兵不动,苦等耶路撒冷援军,惹得天下人指指戳戳——好个懒虫,好个孬种。

  如今在埃德萨坐镇指挥的是以拉丁宗主教为首的几个宗教领袖,站岗放哨的是掺和了少许雇佣军的民兵(教士、商贩之流),简言之,imbelles viri,素人。
  与之反差鲜明的是武勋本位的萨拉逊军队。伊本·阿西尔说,在奇袭埃德萨前夜,赞吉曾召集诸将,当着一桌子珍馐美味向他们宣布:“只有明天和我并肩奋枪,叩打埃德萨诸门的人才能和我同桌而食。”于是他身边多出两个人来,一个是宿将,一个是出身微贱的毛头小伙儿。宿将就瞪那小伙儿:你丫来干嘛?赞吉发话了:
  “让他坐。他这张脸,我看得出,打仗时候不会落在我后头。”
  赞吉没有失望。第二天突击城门,小伙儿如影随形,而宿将扎死了偷袭赞吉的法兰克骑士。
  ※
  埃德萨市民抵抗了整整四个礼拜,救兵迟迟不来,赞吉的军队倒不断有当地游牧民加入,其阵容,用伊本·阿西尔的话说,“部众多如群星,覆满田野,连鸟儿也不敢飞来”。
  不过埃德萨的城垣毕竟久经考验,论坚厚不输其领主胖子若二的脸皮,纵然萨拉逊投石机的炮击日以继夜,第一防线始终岿然不动。赞吉正担心耶路撒冷赶来解围,手下工兵们献上了全新方案:埃德萨虽然城墙坚固,但地下有天然洞穴,正好供他们开挖隧道架空城墙;等挖成后放火烧去洞内木梁,城墙也便成了无本之木。守军洞悉敌兵意图后当然也想阻止野蛮施工,但给拖欠了好几个月饷银的雇佣军却总也打不赢地道战。最后,赞吉亲自视察工地,赞叹一番,下了点火烧梁的命令。圣诞夜,埃德萨的厚墙轰轰烈烈塌了一大段,豁开个五十多米宽的阔口,突厥军队一拥而入,城就陷了。

  “他们逢人便杀,不论年龄、性别……”提尔的纪尧姆写道,“更谨慎或有阅历些的市民涌向卫城……,如此,兴许能保全自己和妻孥的性命——哪怕这也只是转眼功夫。(卫城)门口人山人海,无不力图入城;群众如此拥挤,以致不少人窒息、惨死。”
  宗主教留在卫城外维持秩序,一不留神,也给活活踩死。
  ※
  然后征服者赞吉庄严入城,如怜惜蒙尘的美人般怜惜起连年烽火中摇摇欲坠的壮丽古城埃德萨来。他先制止滥杀,再下令把基督徒分成本地人和“法兰克人”两群,饶了前者,灭了后者。然后“命令其手下把(俘获的)一切男、女、儿童送回家中,并归还从他们那里掠夺的全部财产。”(伊本·阿西尔)
  ——不像那些管束不住手下的法兰克领主,赞吉的话素来无人违抗。
  “众人照办,只有很少一些已经离开营地的俘获者除外。”(ibid.)

  两天后,原本坚守卫城的当地教派主教向赞吉投降,作为当地基督徒的代表参与到了埃德萨新政府的运作之中。
  胜利的喧嚣中,吉哈德理念觉醒了。
  (埃德萨伯国版图变化,颜色越深年代越晚)
  ps:今后大概会从亚美尼亚人的角度再挖掘下这段历史吧
日期:2011-03-20 23:00:01

  【圣战新星】
  “吉哈德(al-jihad)”一词常出现在“为主道而奋斗(al-jihad fi sabilillah)”这样的经文中,可作“奋斗”解。根据《古兰经》和圣训,信徒以“心”、“舌”对抗邪念、邪说,以“手”正行,以“剑”讨敌。这最后一种吉哈德,便是所谓的“圣战”(qital fi sabilillah,为主道而战)。
  1105年,逊尼派学者苏拉米写作《吉哈德之书(Kitab al-jihad)》,首次针对十字军东征提出了圣战号召。其高明处就在于区分开了拜占庭和十字军,把后者生动地说成了基督教“吉哈德”的产物。苏拉米指出,先知穆罕默德曾预言耶路撒冷虽然注定沦陷,但最后终将光复,而君士坦丁堡也将随之被伊斯兰征服。
  今人都知道,此后三个半世纪内,穆罕默德的大胆预言将全部兑现;但在时人看来,苏拉米描绘的似乎只是一派蜃景——直到1144年12月24日赞吉攻陷了埃德萨城。
  当初,埃德萨是十字军猎获的首座都市;现在,它又成了吉哈德运动的第一个成果。面对异教阵线的大退缩,伊本·阿西尔欢呼道:“伊斯兰之月已晦而复望。”一向疏远宗教的赞吉如今摇身变成了“穆贾希德(圣斗士)”,广受世人称颂;巴格达的哈里发本人表彰他为“伊斯兰的文饰,神佑的君王,信众的援护”;基督徒不肯正视异教英雄的优秀,因而宣称赞吉的生母乃是在1101年东征期间不幸流落到萨拉逊后宫的奥地利公主伊达——鉴于伊达当时已46岁高龄,孕育赞吉之说自然是无稽之谈。

  舆论甚至宽恕了赞吉那种病态的暴虐。伊本·阿西尔记载了这么个小故事,说到“一个虔诚的人”在多年后梦见业已作古的赞吉,于是问他:“真主待你如何?”答:“他宽恕了我。”又问:“为什么?”答:“因为对埃德萨的征服。”
  (从来作风世俗的赞吉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给后人包装成圣斗士)
日期:2011-03-20 23:03:26

  【血债血还】
  故事讲到这里已毫无悬念:耶路撒冷的援军扑空,只帮若斯兰二世保住了栖身之地;安条克国主雷蒙跟若胖矛盾激化,为对抗赞吉,远赴君士坦丁堡求援;拜占庭皇帝拒不接见雷蒙,直到后者跪倒在先帝约阿尼斯的墓前痛悔前非——纵然如此,皇帝仍婉拒了雷蒙的借兵请求,因为他那时也难以从降伏小亚突厥的战事抽身。
  赞吉则登上了权势的巅峰,顶着穆贾希德的光环,俨然是天下穆斯林的盟主。1145年,他下令建造攻城机器,让人以为新一轮吉哈德发动在即,实际却踏上了讨伐大马士革的征途。途中获悉某领主不臣,便绕道前去镇压。那是在46年秋,赞吉62岁,换作别人恐怕已暮气昭昭,但他除了一头灰发,没给史家留下什么衰老的印象。年逾花甲的赞吉依然酗酒无度,发起脾气来像青年汉子一样火爆。9月14日夜,据说他又在营帐里喝得烂醉,偶尔睁眼,正目击近侍偷偷地从他杯里啜酒,于是迷迷糊糊地咒骂一通,又睡了过去。近侍深知主子言出必践嗜血成性,唯恐他醒过来惩治自己,壮起胆子操起钝刀迅雷不及掩耳地扑向御榻把榻上人捅成血人,取下其玺戒,越过警卫,溜走了。

  “我父亲是赞吉最亲近的朋友之一。他回忆道:‘我直奔向他;他还活着,一看到我就伸出手指,求我怜悯,显然(把我当成了将给他最后一击的人而)想要个了断。我立刻跪倒在地,呼号:“主公,谁干的?”但他已无力回答——那一刻,他咽气了。’”(伊本·阿西尔)
  根据大马士革史料,凶手是个阉人,大约叫作亚朗喀什(Yaranqash/Yaruktash)。因为他生为法兰克人,有人怀疑他是基督教王国派来的刺客。又因为他完事后立刻投奔了大马士革,也有人认为死者的穆斯林敌人才是幕后主使。无论如何,这阉人随即遭到引渡,死在赞吉的儿子手里,真相也就给他陪葬了。
  赞吉死后,大家忙着瓜分权力,也没顾得上追悼他。于是一代枭雄在案发现场又腐烂了许久,才等到多管闲事的路人来收尸。后来时局稳定了,赞吉的王子们关心起家族的荣辱来,便寻访故地,为当初给潦草下葬的父亲兴建了气派的陵墓。这时候大家都已经改叫赞吉烈士了,就好像他的死有多轰轰烈烈一般。倒是素来把赞吉讹作sanguin(拉丁文“血”)的法兰克人为宿敌之死写的绕口令一针见血,直戳遗属们的痛处:

  Quam bonus eventus! fit sanguine sanguinolentus vir homicida reus nomine sanguineus
  (“这事超赞!被流血的,乃是名字叫‘血’的血淋淋的凶杀犯”)
  (尔萨曾教导世人,操剑地必死于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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