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则耐心抚慰那些地方官,并请他们留意哪些事可办,哪些事不可办,严禁违法乱纪、祸害乡里之事。
二则,是对敢于挑唆张文明外出说项,或者是假借名义敛财牟利的家中仆人,则予以坚决打压,决不手软,以防他们居间作乱。
张居正在大明王朝历代首辅中权势可谓是“ 炙手可热势绝伦”,但他并不凭借自己的权势作威作福,为害一方。有一次, 他家要盖新房, 地方官府欲有所助。
张相爷深知这无非是拿百姓的血汗做人情, 所以即刻去函表示“今堤工方兴, 疲民无措, 公私傲嗽, 困敝至此, 岂复有余羡为仆营私第乎”。
他还进一步指出 “若诸公创行此意, 则官于楚者必慕为之, 是仆营私第以开贿门, 其罪愈重。”委婉拒绝了地方上的赞助。
后来家乡又要为他建坊表间, 他考虑到民力维艰, 不忍困乡中父老以自炫其阎里:“少省一分则小民亦受一分之赐, 在寒门少此 无损纤毫, 而衷多益寡, 在乡人则有大惠焉”。
正是在他的极力坚持下, 很多劳民伤财的工程被停止, 从而减轻了家乡人民的负担。
尽管这样,张相爷显赫的地位还是无法阻拦马屁精的献媚。最令人啼笑皆非的是,荆州江滨的沙滩出水,荆州府撺掇张家出来报领。张居正几次给督抚难堪,但此类事件仍在不断发生。湖广巡抚汪道坤及其继任者赵贤,都是当时著名的贤臣良吏,却也都未经他同意自动兴工。
万历皇帝在他们的策动下,御赐宅院中的楼为:纯忠楼、捧日楼。皇帝虽小,挥一挥笔就写下一份气吞山河的对联:
上联:社稷之臣,股肱之臣;
下联:正气万世,休光百年!
御笔二幅,此类书赠,颂词当不在少数,像这样为大臣讴歌的,在漫长的帝制社会中实属罕见,这也说明小皇帝对张居正全心全意的依赖。
在张居正当国的十年里,始终有人向他的家人朝拜、馈赠,使他蒙受不少无可奈何的指摘,但这绝非是他有意贪污纳贿。
《国榷》在列出张氏抄家清单后也清楚地说明:“居正虽显贵,罕受所馈赠。所籍资率父弟所敛。”
这是时代的风气,而张居正作为那个时代的人是脱离不了这种困扰的。
尽管刘台事件暂时平息,但却在首辅心灵蒙上一层难以抹去的阴影。值得一提的是,张居正与刘台这对恩怨师生最终死在同一天,巧合么?
经过这次打击,张居正依然获得李太后和小皇帝的充分信任,紧握政权,他的个人自信心也随之更加膨胀,达到惊人的程度。他在给老师徐阶的信中说:“颛蒙之见,果于自信,但知竭忠捐躯,可以报国,更不思身。”
他认定惟有自己,才能担当起国家的大任。因此在张居正眼里:攻击自己,便是攻击国家;摧毁自己,便是摧毁国家。
日期:2012-07-26 15:50:11
8.夺情:道义和棒子的较量
风云突变
万历五年(1577年)注定是不平静的一年,无论是对大明王朝的权力中心,还是对他的首辅张居正个人际遇而言,都注定汹涌激荡,难以平静。
本应是张居正引以为豪的一年,因为正是在这一年,他的次子张嗣修高中榜眼,被授翰林院编修一职,自此平步青云,指日可待。
子承父业,光耀门楣,他深切感受到了“吾家有子初长成”的欣慰,这是身为父亲特有的骄傲,是张居正个人取得多大成就都无法比拟的。
就在张居正事业取得巨大成就、张家公子也高中榜眼之时,一场危机从天而降,这让踌躇满志的张居正感到手足无措。
这年九月,他接到从江陵老家传来的噩耗:父亲病故。对于一般人而言,父母的去世乃自然现象,不过是家庭的私事而已。
然而,对于张居正这样处于舆论风口浪尖的元辅大臣而言,如何处理亡父的丧事,竟掀起一场巨大的官场风暴,蒙上浓烈的政治色彩,这是张居正所始料未及的事情,然而亦在情理之中。
人言可畏,轰动一时的“夺情”风波,使已经平息的反对新政逆流重新出现,暴露出掩盖于万历新政升平景象之下的内部危机。
张居正的父亲张文明,字治卿,号观澜,在科举仕途上一直很困顿,连考七次乡试,都名落孙山。好在他比较乐观,生得一个天才儿子,看到儿子前途无量,最终放弃自己的科举之路。
父以子贵,儿子由翰林院编修做到内阁元辅,父亲也就从一个平凡的府学生,摇身一跃成为当朝元辅的父亲。
皇恩浩荡之下,张文明飘飘然了,他在家乡作威作福,甚至有些鱼肉乡里,给儿子带来不少麻烦。
张居正曾经也想把父亲接到北京住宿,但是老人家搁不下江陵的一切,还嘱咐儿子不要担心自己,要以国家社稷为重,好好报答君恩。
大概万历五年夏,张文明的身体每况愈下,有时连走路都很困难。张居正本想请假回家看望父亲。这时,恰逢宫中筹备皇上大婚,作为元辅,他无法脱身,只得定在大婚以后再行返乡。九月初的一天清晨,七十四岁高龄的张文明冒着霜露登上王粲楼,患上重感冒,病情来势汹汹,加上旧疾未愈,到九月十三日遽尔病逝,这年张居正五十三岁。 由于当时交通不便,十二天后噩耗才传到北京,张居正悲痛不已。次日,张居正的同僚、内阁辅臣吕调阳、张四维上疏奏明皇上,引用先朝杨溥、金幼孜、李贤“夺情”起复故事,请求皇上谕留张居正。明代的丁忧制度,具体说来,规定朝廷官员的父母亲如若死去,无论此人任何官何职,从得知丧事的那一天起,必须回到祖籍守制二十七个月,是为丁忧,服满起复。期满后,再出来视事,谓之起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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