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谈百姓眼中的明末乱世吧,读『明季北略』随感》
第47节作者:
秋驰 这里说一下成仁殉国的这位吕维祺大人:吕维祺,字介孺,号豫石,河南府新安县人。万历四十、四十一年连登乡会试,以三甲第八十七名同进士身份入仕兖州司官职,李莲妖变起事后,兖州幸赖吕维祺全力弹压维持得以保全,此后山东人以肖像祭祀吕大人。万历四十七年,以“卓异”考成征入中央政府,任吏部郎官。天启四年告疾归乡,和前面提到的很多还算正直的人一样,闪了。如果没有舍生取义的决心又不耻于党附阉宦的话,这个时间闪挺好的,因为再不闪就没机会了,也正是在这一年的六月,左副都御史杨涟上书弹劾东厂提督太监魏忠贤二十四大罪,从此拉开了一场东林与阉党之间代价惨重的殊死力战。回到家乡躲开了朝堂之上血雨腥风的吕维祺,潜心钻研伊雒性命之学,设芝泉讲会研习程朱理学。致仕期间的吕维祺和冯从吾关系很好,相交之初的冯从吾便对吕维祺推崇备至。这位冯从吾也不是等闲之辈,此人曾经在万历皇帝母亲生日当天逆批龙鳞犯颜直谏,多亏阁臣赵志皋等人上书营救而得以免于廷杖,后归乡全力办学,并在陕西地方官员的协助下开创了关中书院。天启五年,关中书院被阉党捣毁,翌年,冯从吾忧愤成疾郁郁而终。此时妖风已经刮遍了帝国疆域,全国到处都在为魏忠贤修生祠。这个修生祠的钱,地方官肯定是不会全额出的,勒令地方乡绅出钱助工。吕维祺说:“士风扫地矣。”不掏钱。阉党自然对其怀恨在心,于是唆使御史弹劾诋毁吕维祺,以其名为讲学实则乱政为名中伤,准备接着就下手了。结果阉党的手还没下去,天启皇帝便龙驭上宾去也。崇祯元年的“大平反时代”中,吕维祺第一批起复,授职尚宝卿,后直至南京兵部上书。崇祯九年,流寇从汝宁来,焚掠凤阳乡邑及皇陵,转头向西攻陷庐江,后分兵北上攻陷颍川。吕维祺派遣都督赵世臣率兵三百守关山,这个兵力真雄厚!被流寇击溃败走乌衣。朝野震动之余不免归咎于吕维祺,于是吕大人罢职归乡,后起复,于洛阳城陷后不屈殉国,时年五十五岁。
在此前后殉国的还有二位大人:钱祚征与唐启泰。
钱祚征,字君远,号锡吾,以举人历官至汝州知州。汝州是流寇的出入必经之地,当地又有土贼一万多人,依山为巢滋扰地方抗拒征剿。外有流寇穿梭内有土贼扰境,这是比较危险的一种情形,一旦流寇抵达,土贼里应外合之下州县没有不破的道理。所以钱祚征在当地乡民和府县衙役中招募了一千多民兵,深夜时分偃旗息鼓衔枚而出,间道疾行抄小路翻越山岭直抵贼巢。开打时无外乎遍竖旌旗、多举火把、大声呼喝等一系列虚张声势的套路,其时土贼正喝得酩酊大醉毫无防备,似乎也没听说过这么玩儿命的明军,仓促之间惊慌失措被打了个晕头转向。贼晕了,钱大人没晕。他清醒地知道自己就千把来人,根本无法全歼敌人不说,一旦战斗持续到天明土贼看清形势后,反过来“被全歼”也未可知。于是钱祚征大模大样地说了一通天地仁和、爱惜生灵之类的套话,然后释放俘虏去招降土贼,不明就里的贼首鲁加勤等眼见明军“势大”便率众归降。估计等他们投降后看清了战场形势就悔青了肠子,这里也没说钱大人是怎么处置他们的,但极有可能采取了比较果决的方法,因为自此汝宁的局势恢复了稳定,百姓们也得到了短暂的喘息。崇祯十四年正月,流寇进犯汝州,钱祚征亲自登城率军抵抗。激战中钱大人中了一支流矢,仍然力战不退。二月四日大风霾,城上开炮射击时,风逆火反引燃了城头堆积的火药,继而发生了连环爆炸,城楼燃起熊熊大火。安全生产终究不容忽视啊!这是个意外。可是这个意外让我想起了中途岛海战中的南云忠一,一会儿鱼雷、一会儿丨炸丨弹,结果弄得满甲板堆满了没有及时入库的丨炸丨弹,那也是忽视安全生产的典型案例。题外话打住,不说南云,说明军。很有可能紧张的战斗中,仓促之间取来的火药被守城明军不加遮蔽地就近堆放在了大炮附近。结果一个“火反”便引燃了火药,继而引发一连串的殉爆。如果没有那个“火反”呢?比如,一支流寇射来的火箭,一支不慎掉落的火把......反正城楼崩塌后,流寇趁隙攻入,城陷。钱大人被抓,大骂不屈,被流寇“击刺无完肤”,殉国。崇祯十四年,流寇攻陷宜阳,举人出身的知县唐启泰坚贞不屈,殉国。
唐启泰和钱祚征二位都是山东莱州人,地道的山东好汉!从之前诸位举人官员的仕途履历可以看出,明代举人身份入仕在文官系统内部是极其不受重视的。即便有过守城御敌之功,弄个六七品通判、知县,或者更高点儿混个正五品知州也就差不多到头儿了。前面提到的随州殉国的江苏人王焘王大爷,干到七十多才混了个知州。不知道这位钱祚征大人混了多少年,但估计也不会太短,殉国时恐怕也得六十多了。在明末,像这样几十年也就弄个正五品的前途渺茫的举人身份的殉国官员不计其数。
开年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数十万百姓被贼锋刃,多名守土职官为国殉难,两位藩王先后被害,崇祯皇帝得报后龙颜震怒,下令将总兵王绍禹抄家凌迟。这里可以看出,总兵王绍禹在城破无望时逃了。但作为当地武装部队的最高指挥官丢城失地失陷藩王,最终也难逃一死,还不如和流寇拼个鱼死网破豁出去挨上几刀落个战死沙场的结果。朝廷还追赠殉难的吕维祺大人太子少保,荫一子入国子监。后来的弘光朝追赠吕大人谥号“忠节”。这就是说在崇祯朝吕大人并没有被追封谥号,而是亲眼目睹了洛阳城陷惨状并从那里逃出去的弘光帝朱由菘为吕大人追赠的。
“忠节”者,死卫社稷曰忠,艰危莫夺曰节。
与此同时,朝廷里的太极拳也开打了。兵科给事中张缙彦上奏:“福王身死社稷,守国大义,日月争光,葬祭宜厚从之。”这个张缙彦是名列伪清《贰臣传》的。他这话是两边都不得罪的太平拳,打打无妨,后边的就不一样了。吏科给事中章正宸上奏:“闯贼是从四川来的。”锋芒直指杨嗣昌,因为之前杨嗣昌说已经把流寇堵在了四川,现在出事了再说那些一路攻城略地杀害藩王荼毒百姓的贼匪是从四川来的,杨嗣昌的牛皮就吹破了。杨嗣昌的嫡系兵部尚书陈新甲急忙上奏折辩:“贼从陕西来,不是从四川来的。”这是在往坐镇陕西的洪承畴身上泼脏水。唉!党争,还是党争!进入崇祯十四年,帝国的倒计时已经只剩下了三年零两个月的时间,国事如此,国势如此,朝堂之上肉食诸臣仍在忙于党争。为了党争,可以不管是非曲直,可以不顾善恶忠奸,即便事关国家存亡。
崇祯十四年二月,将洛阳焚掠一空的李自成带着抢掠来的子女玉帛进了山,派了一名贼中书办叫邵时昌的为“总理官”留守河南府。
之前大军围城之际,河南巡抚李仙畏惧闯贼兵锋一直按兵不动,既不策应也不救援坐视洛阳城陷。他当然知道以崇祯皇帝的脾气如果就这么算了自己肯定难逃一死,也就一直思量着扳回些面子,所以得知流寇主力离开后这家伙高兴坏了,气势汹汹地率兵直抵空城洛阳讨贼问罪。稀里糊涂地趟了这汪浑水的原“贼中书办”现洛阳城防司令邵时昌先是闭门据守,坐在刚刚易主的城楼上掂了掂自己的分量,看了看周围那群之前还捧着个破碗讨粥喝的“守军”,想明白了,也晚了,在开门迎接明军入城后就被李仙风当做战利品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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