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1-09-16　18:03:10

　　《明季北略》读书笔记之二十七——李自成陷归德 [原创 2011-09-15 20:0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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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自成陷归德
　　崇祯十四年三月十六日午后，李自成部围攻归德府，归德即今河南商丘。此战李自成志在必得，而这时的流寇也已经今非昔比，兵力方面，流寇扎营连绵六十余里，帐顶以白布覆盖，远远望去好似遍地绽放着白花；装备方面，也已经不用再靠人堆刀砍去啃城墙了，攻击发起之初就摆出了技术兵器抛石机，不断发射巨石轰击城池，整夜声震如雷。其实在崇祯九年甚至更早，就已经有流寇“发炮”攻城的记录了，火炮、抛石机对于流寇而言尽管是技术兵器而且比较珍贵，但绝不新奇。受当时的技术水平限制，在流寇蜂拥入城之际即便想破坏这些兵器也并不容易，这比今天的驾驶员炸毁被放弃的坦克和飞机难多了。所以有理由相信，李自成部在之前的攻城略地中缴获了大量的此类武器，而且没有像以往一样就地破坏销毁，而是大模大样地推拉着那些重型装备一起行军。这些东西没事儿喝酒饮宴时，可以当个炮仗放听个响，遇到坚城时则可以发挥摧城拔寨的作用。反正也不用他李自成自己当驴拉着走，反正明军也很少能再组织起崇祯十年那样的围歼战了，反正也不会那么狼狈了，有比没有强，那就带着呗。结果在归德城下用上了。

　　一方是荼毒秦豫十余年、挟新破洛阳之余威的泼天巨寇，一方是区区河南一个地方“府”，在冷兵器时代实力相差如此悬殊的战斗中，城墙不仅是守军赖以抵抗的唯一屏障，也是守军坚持抵抗的心理防线。昨天下午眼见城下的流寇不慌不忙地摆出抛石机，眼见大石头带着风声呼啸着砸过来，好不容易挨到天黑，没想到这帮孙子不歇着，接茬儿轰，于是又真真切切地蹲在城楼上挨了一夜，继续看着一块块大石从天而降，或者击碎城墙，或者砸烂活人，不知道下一块石头会不会落在自己的头上。每一次石块落下的巨响在敲击着城墙的同时，也在一次次敲击着防御者的心理底线。我相信，那一夜，两边的兵们都没有睡好——攻城的流寇是被吵的，守城的明军是被砸的。

　　崇祯十四年三月十七日清晨，早春的寒风依然彻骨，经过了一整夜从不间断的轰击，归德外围的新城城墙被轰塌了一个很大的缺口。流寇如潮水般涌入，短兵相接的白刃战随即展开，守军进行了绝望的战斗后，新城失守。失去了新城的屏障，低矮的旧城很快也被攻破，归德府就此沦陷。进城的贼兵将城垣拆毁夷为平地，到底也还是“流”寇，只想着下次来时方便。攻陷城池后的贼人驱使残存的百姓将城内一切物资担入贼营之中。

　　这是当年从归德逃出的难民亲口对计先生说的。
　　崇祯十四年四月，河南府卢氏县牛金星犯罪，按律当发配边疆从军。李岩向李自成举荐牛金星“有计略”，而后牛金星就归附了李自成。李自成很给面子，把女儿嫁给了牛金星当老婆。当然也有一说，牛金星是天启七年的举人，和李岩是同年，所以有这次举荐。
　　无论如何，有两点是肯定的：一、李自成的买卖不是国企，是私企，不会完全任人唯亲。所以牛金星应该确实小有名气，也多少有点儿智谋，靠自己见面后的“三板斧”博得了李自成的青睐。二、从流配戍边到归附流寇，这中间不会没有策划与接应，因为明末地方政府就算应付不了大股贼寇，对付一个犯罪发配的“文人”还不会束手无策的。
　　加入流寇的牛金星接着举荐故交刘宗敏为将军，又举荐术士宋献策。宋献策，河南永城人，“善河洛数”，初次面见李自成，便说：“十八孩儿，当主神器。”李自成“大喜”——多新鲜！他能不“喜”吗？一个李岩的“闯王来了不纳粮”，加上宋献策的“十八子主神器”，他李自成立马儿就在舆论上高出同时代其他“枭雄”级的流寇头目一个等级。大喜之下的李自成立即拜宋献策为军师。这里可以看出，尽管牛金星成了他的女婿，但宋献策明显后来居上爬到了牛同学的上面。

　　宋献策其人身高不足“三尺”，面容消瘦脸颊很长，瘸了一条腿，出入拄拐，这幅形容，就是个大驴脸的瘸腿矮子，乍看跟鬼似的。所以即便在贼军之中也被戏称为“宋孩儿”。也有一说宋献策是浙江人，精于奇门遁甲之术和图谶数学，李自成对他非常信任言听计从。可以想见的是，在李岩的大力鼓吹和宣传下，以及宋献策、牛金星的事迹“感召”下，李自成或许也会博得“爱才尚贤”的名声，以至于如顾君恩等在明廷科举制度下郁郁不得志的落寞文人大多纷纷归附李自成，从此羽翼更张。

　　同年七月，罗汝才与张献忠的矛盾激化，率部从内乡出走到邓州与李自成汇合。当时李自成兵力五十多万，得到罗汝才的加入，军势更盛。
　　这里说一下，明末很乱，乱世乱事乱势凑在一起了，所以看事情不能单看表面现象。那年月，官匪不分，军民不分，敌我也不分，充分体现了国内战争的特点。乱世乱势下，不排除有的人今天是饥民，明天看见“曹操”罗汝才的队伍从家门口过，就加入了进去，后天一场打败仗打下来稀里哗啦四散奔逃，找个破庙挨着，又被抓壮丁成了明军。因此一些乱事也就不可避免：如数字方面，说李自成兵力五十万，这里面应该包括跟随在主力部队后边的为数众多的家属，真正的战斗部队能有三五成也就算强悍级别的了；如战斗方面，喊话瓦解的心理战和之前所述化装侦查的间谍战无所不用，这又是国内战争的特点；如战果方面，流寇烧杀抢掠造成的损失自然是无法统计，即便是以“首级”计数的明军战果，如玛瑙山之战中的“斩首万级”，面对大多数喽啰也是平民打扮的流寇，谁能保证里面没有平民百姓？谁又能保证那些杀红了眼或者装作杀红了眼的明军大兵们没有杀良冒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