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克萨之役杂谈》
第2节

作者: 总老师麦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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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攻灭西伯利亚汗国之后,到遭遇清军之前,俄罗斯的毛皮商们继续追逐着紫貂的足迹,开始了在西伯利亚土地上史无前例的大扩张。这个过程大部份可以说是和平的,几乎达到了中国传统儒家所推崇的“有征无战”的最高境界:
  1610年,俄罗斯人到达叶尼塞河流域,建立起克拉斯诺亚尔斯克要塞;
  1632年,俄罗斯人到达勒拿河流域,并在那里建立起了雅库茨克要塞;
  1645年,俄罗斯人到达北冰洋沿岸;

  1647年,东进的俄罗斯人第一次看见了太平洋,在今鄂霍茨克海北岸建立起鄂霍茨克要塞;
  1648年,俄罗斯探险家杰日尼奥夫从雅库茨克出发,顺着勒拿河往下游入海,而后沿北冰洋海岸向东航行,到达亚洲的最东端白令海峡,而后他在阿纳德尔河出海口附近建立起阿纳德尔要塞。这些地方,是连真正的东亚国家,如中国、日本、朝鲜等国人,之前也从来没有到达过的地方,距离莫斯科,已超过一万一千公里!
  俄罗斯人之所以表现能够如此高杆,原因当然不是当荀年老夫子所谓的“仁者无敌”。实际上当时离开欧洲老家闯山东(乌拉尔山以东)的俄罗斯人,绝大部份的都是崇尚自由,喜好抢劫,不怕官府不怕天的哥萨克。他们大多是因为家徒四壁,而不畏坚辛,才跑到万里外的冰天雪地寻找发财路。他们的行事作风往往不择手段,带着一股浓厚的匪气,绝非善类。

  所以,“不仁者无敌”的真正原因,是他们到达的大部份地方,是紫貂生活的家园,不是适宜人生活的土地,俄罗斯人在这些地方,只能找到极少数尚处于原始社会的爱斯基摩人和雅库特人部落,实在找不到有资格,可以作为敌人的人。
  这也是西伯利亚的大部地区第一次被人类开发,成为某个国家的领土。
  当然,在我国绘制的历史地图上,元朝的北界直达北冰洋,差不多囊括了整个西伯利亚,但那其实不是事实。元朝实际控制的,只是西伯利亚南部的草原区和少量林区,因为那些土地还有游牧价值。而在中部的泰加林带和北部的冰原带,并不存在元朝的任何居民点和政府管理机构,甚至连建立统治的原始部落都没有。那些地方实在是太难住人了!

  要知道古人也是现实的,那怕是对扩张领土有极大兴趣的蒙古人。他们不可能为了他们根本预见不到的未来利益,或为了让后人画的地图看起来比较舒服(虽然我们后来还是这样画了),而去做那些在他们看来出力不讨好的无用功。
  以在后来的中俄冲突中,扮演了重要角色的雅库茨克城为例,就可以看出这些地区的环境有多艰苦,以及为财而来的俄罗斯人有多顽强。
  雅库茨克位于西伯利亚东部的勒拿河中游。它一月的平均气温在零下四十多摄氏度,甚至创造过零下七十二摄氏度的纪录,每年平均的无霜期只七十三天!但就是在环境如此恶劣的地方,为毛皮发狂的哥萨克们硬是建起据点,并在后来不屈不挠地发展成为城市。
  这一切,都是因为这里有毛皮,有紫貂这种“大印钞机”,和松鼠、黄鼬等一批“小印钞机”。在十六至十七世纪,西伯利亚的毛皮收入一度占到俄罗斯财政预算的四分之一,成为俄罗斯走出中世纪,迈向近代化的最大原动力之一。紫貂用它们高贵的毛皮,不但成就了俄罗斯的巨大疆域,也成就了俄罗斯的原始积累,为俄罗斯成为世界一流强国打下了坚实的根基。虽然它们不是故意的……

  反过来设想,假如世界上没有紫貂这种动物的话,中俄可能就不会成为邻国,也就少了后来的许多恩怨吧?
  日期:2011-07-03 09:01:33
  一位再就业明星的故事 一
  公元1645年,当满清军队正与南明军队激烈角逐于南中国,征服与反抗成为华夏大地主旋律之际,一个身材高大,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汉子,颓然走出俄罗斯远东殖民地雅库茨克监狱的大门。
  他举目四望这熟悉的城镇,已是物在人非,激荡的心情正像刘欢一首歌中的唱词:

  昨天,所有的荣誉,已变成遥远的回忆。
  辛辛苦苦,已渡过半生,今夜,重又走进风雨……
  简单介绍一下,这名俄罗斯汉子的大名,叫做叶洛菲•帕夫洛维奇•哈巴罗夫,生于俄罗斯东北部的大乌斯秋格地区,家庭出身是在某个时代被认为代表了伟大、光荣、正确的N代贫农。
  可惜的是,成份不代表觉悟。这位光荣的贫农,并不甘心同他的祖辈一样,继续作一辈子光荣的贫农,总想找个机会蜕变,进入不光荣的地主阶级。而来自遥远西伯利亚的皮毛财富的神话,又给他带来了实现这一不崇高理想的希望。于是,敢想敢干的哈巴罗夫在他二十二岁那年离开家乡,加入当时流行的探险家行列,去东方寻找梦寐以求的发财机会。

  哈巴罗夫先是在叶尼塞河流域参与了一系列的探险活动,但没太大的收获。1632年,他从俄政府那里搞到一份前往更东方的大河探险的许可证,招集一批同样渴望改变命运的穷哥们,来到了勒拿河流域,并参与雅库茨克城的初建。
  在雅库茨克,聪明的哈巴罗夫发现,名贵的貂皮在这里并不希罕,而最基本的生活物资在这里却极为短缺,他便抓住机会,改行当了盐商。掘得第一桶金后,他又开设农场,种地产粮。
  我不知道在挖地三尺便是永久冻土的雅库茨克究竟能种出什么庄稼,但哈巴罗夫竟然成功了,数年后,他成为了雅库茨克地区最大的粮食供应商,当地数一数二的富豪。
  这名欧洲贫农年轻时的梦想,在遥远的东方好像已经变成了现实,但一个故事如果这样缺少波折,那它肯定也就没有读者了,上帝为了保住后世读哈巴罗夫传记的读者,不久就给他制造了一次磨难。
  不管在中国还是俄罗斯,出头鸟总是比较容易遭人嫉恨的,尤其是那些没有后台的出头鸟,更尤其是像哈巴罗夫这种既没有后台,还不懂得时时孝敬官府的出头鸟!

  平均来说,俄罗斯的官老爷们在贪婪程度上,也决不比“我大清”的同行们逊色。见哈巴罗夫如此不上路,对他的财产眼红已久的雅库茨克军政长官彼得•戈洛文决定祭出法律武器,以“偷税漏税”的罪名将哈巴罗夫投入监狱,并乘机没收了他的全部财产。
  当他终于把牢底坐穿,重新见到监狱外的太阳时,已经四十二岁的哈巴罗夫又回到二十年前他出来闯世界时的原状,再次变回一名失业的无产阶级。
  怎么办?好多年后的刘欢唱得好:看成败,人生豪迈,只不过是从头再来!
  日期:2011-07-05 08:25:32
  一位再就业明星的故事 二
  哈巴罗夫打算再创业的地点并不在俄罗斯人的雅库茨克,而是在一块此时并不属于俄罗斯人的地方。

  几年前,一个叫阿维尔基耶夫的俄国探险家到达了雅库茨克的南方,发现了石勒喀河与额尔古纳河汇合处。在那里,他看到一条大河往东流,两岸尽是肥沃的的黑土地,在过份充足的养份滋润下,河水也因为掺杂了太多的腐殖物而呈现暗黑色。俄罗斯人就根据当地居民达斡尔人对“黑水”一词的读音,将它命名为“阿穆尔河”。
  俄罗斯人此时不清楚的是,在他们之前,早就有另一批人给这条大河起了一个更具气势的名字——黑龙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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