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克萨之役杂谈》
第7节

作者: 总老师麦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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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绳一般是由用醋和硝酸钾溶液处理过的亚麻绳搓制而成,由于交战中点燃火绳很不容易,极易贻误战机,所以火枪手一般都会在临战之前先将火绳点燃,有经验的战士更会将火绳的两端都点燃以便能用较快的速度开第二枪。
  问题是,战场情况总是千变万化的,很多时候你并不能准确预测到什么时候就会打起来,倘若判断失误,不是来不及点燃火绳,就是让火绳白白燃掉,起不到作用。当然,浪费火绳总好过浪费生命,所以火枪手们在感到有危险时,是不会让火绳熄灭的,为了避免火绳不够用,当时火枪手常常要在身上缠上几米长的火绳。

  但这样做会带来很多的麻烦。首先,在下雨和大风的气候下,由于点燃的火绳会被浇灭,或引药被吹飞,火绳枪部队几乎不可能作战。而且,即使不考虑恶劣天气,火绳枪的平均点火率也只有50%,也就是说平均你扣两次扳机,可以打出一发子丨弹丨!
  其次点燃的火绳发出的亮光与气味,使得火绳枪也极难用于伏击作战。尤其是在夜间,点燃火绳后的火绳枪部队远远望去一片星光灿烂,疑似银河落九天,要多显眼就有多显眼。这些特点都大大降低了火绳枪使用的灵活性。
  除此之外,安全性也很成问题。想想看吧,临开战的火绳枪手是一副怎样的形象?他们身上装满了大瓶小瓶的引药、发射药等易燃易爆危险品,同时却必须携带至少一根两头已点燃的火绳,在复杂的操作中,只要稍有不慎(在激烈紧张的作战时,这是很正常的),就极易酿成灾难性事故。其危险程度,远远超过在严禁烟火的加油站,点燃一盒红塔山。

  正因为火绳枪存在如此多的缺点,所以在它出现不久之后,就不断有人研究新的火枪击发方式。大约在十六世纪中期,西班牙人(另一说是法国人)发明了用撞击燧石产生的火花来代替火绳的击发技术,枪械动技术的又一次革命——燧发枪因此诞生。
  日期:2011-07-27 07:02:10
   从火绳枪到燧发枪 五
  和火绳枪相比,燧发枪的主要优势在于:
  一、简化了操作程序(比如面对就要冲锋到鼻子尖的敌人,英勇吹火绳的镜头就不用再出现了),提高了射速。

  二、因为在开火前不用点燃明火,避免了燃烧火绳所产生的火光和烟雾,从而大大提高了火枪使用中的隐蔽性和安全性,使其可以用于伏击作战。
  三、部份增强了火枪使用中的可靠性。燧发枪的平均点火率是85%,比火绳枪的50%提高了不少。火绳枪在大风及雨天几乎是彻底不能使用的,燧发枪也经常哑火,但比起纯粹不能用,还是一种进步。
  另外,燧发枪一般在射程和精确度上也较火绳枪强一点,但那主要是由于燧发枪出现在后,加工工艺改良所致,与击发方式的革新关系不大。
  在熟练射手的操作下,燧发枪射速可达2-3发/分,射程接近三百米(不过超过一百米基本上就没什么准头了),有些枪已经开始配备三棱刺刀,可用于肉搏作战。这些性能指标在那个年代还是比较拉风的,这也是当年的再就业明星哈巴罗夫,能以劣势兵力在乌拉扎村大败清军的重要原因之一。
  其实这一时代俄国本身的兵工技术并不发达,某些方面甚至还不如清朝(要等到彼得大帝改革后才超过),但有一个清朝所不具备的优势:可以较方便地从西欧进口先进武器。因此这些俄罗斯版“黑水公司”的雇员们,还是有机会装备上了当时较为先进的燧发枪(据《彼得大帝与他的帝国》一书中所述,在彼得大帝改革后的俄军步兵基本上已用燧发枪完全淘汰了火绳枪,但此时的俄武装人员可能仍处在火绳枪与燧发枪的并用时代)。

  与此对照,清军火枪手的制式装备,是兵丁鸟枪。这是一种制作很不精良的火绳枪,每次开火,需装填火药三钱,铅制弹丸重一钱,射速一般为1发/分,有效射程约一百米。由于加工工艺较为粗糙,兵丁鸟枪的枪管内径与弹丸之间的间隙较大,容易泄气。为保证射出的子丨弹丨有起码的射程和穿透力,清朝兵工行业的工匠们只好采用了加长枪管,以增加火药做功距离的低技术方法来加以弥补。但这样一来,就使得兵丁鸟枪的长度达到了2.01米,不但携带不便,而且每次从枪口装填弹药都变得格外麻烦,进一步影响射速。又因为它射速低,加上没有枪刺,近战效能不及烧火棍,所以清军火枪手只能和装备冷兵器的步兵配合作战,浪费了人力,增加了协调的难度(此时的欧洲国家已普遍淘汰了纯冷兵器兵种)。

  不难看出,清军装备的火枪在各方面都落后于它的俄罗斯对手。但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是否是清朝无力给它的军队提供更好的装备呢?
  日期:2011-07-29 06:59:11
  从火绳枪到燧发枪 六
  答案恐怕是否!
  早在1635年,明末的火器专家毕懋康就在他所著《军器图说》记述了燧发枪的原理和制作技术(在下查不到是自行发明还是外来传入),所以,中国出现燧发枪的时间并不比西方晚多少,只不过它被随后入主中原的清朝统治上层当作了深锁大内的不传之秘,没有得到推广使用。
  今天的故宫博物院中,仍保留着一支制作精良的康熙皇帝御用燧发枪:自来火二号。它今天静静地躺在展柜中,证明了当时清朝实际所能达到的武器技术水准和制造水平并不比西方逊色多少。遗憾的是,这支枪在当年从未走上战场,它所发挥过的全部作用,只是为《清实录》上玄烨辉煌的的狩猎纪录锦上添花。不能上战场的不仅是自来火二号,当年清军的任何一名士兵,乃至将军,都没能使用过燧发枪,它们只限于御用。

  如果对历史细节再考究深一点儿,我们还会发现一些更让人丧气的事:即使是自来火二号,也仍未达到当时中国军工产业的最高水平。
  早在康熙十三年(公元1673年,即雅克萨之役发生的十二年前),浙江钱塘人戴梓向清廷呈献了自己设计新式武器——“连珠火铳”,这是一种一次能够装填二十八发弹丸,并实现快速连扳连射的燧发枪,应该是同时代火力最猛的步兵用枪,在全世界也属于一流水平。
  我们可敬的康熙大帝对此事的处理,只是提拔戴梓为翰林院侍读(从五品的小京官,工作是为皇帝或阿哥们讲读经史),今后戴先生可以陪他吟诗作赋了。至于那些我们今天看来似乎更重要的事,例如对这种新武器的定型、生产、装备、改良等等,则统统没有了下文。连珠火铳发明所产生的全部历史意义,好像只是增加了日后国人在看到西方近代科技时的阿Q本钱:洋人的东西,不过雕虫小技尔!这类玩意儿我天朝早就有了,只是我大皇帝不屑于此类旁门左道罢了!

  实际上,玄烨并非不喜欢这些“旁门左道”,他对近代自然科学有相当浓厚的兴趣,甚至不低于俄皇彼得,他在这方面的造诣很可能为中国历代帝王之最。
  但就像某个年代,一位皇后级的人物,因为太关爱人民的身心健康,只给他们看积极向上的样板戏,而在自己的小放映室里,独自迎击外国拍摄的“资产阶级大毒草”一样,玄烨也是这样一位独闯龙潭的“孤胆英雄”,只自己一让个人承受“毒害”,并不让他的臣民们也接触到洋人这些“坏人心术的奇技淫巧”。
  日期:2011-07-30 13:11:16
  从火绳枪到燧发枪 七
  不过,我们应该明确的一点是:这样做并不是由于玄烨的糊涂,而是恰恰是因为玄烨的明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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