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托利亚人的顽强似乎感动了上帝,正当他们苦苦支撑,即将被严寒和饥饿摧毁的时候,安提帕特和克拉特鲁斯居然主动要求和他们停战,而且随后马其顿军队便一去不复返了。回到故乡的埃托利亚人得以继续作为一个独立的势力存在。更讽刺的是,一百三十年后,罗马人在狗头山会战中正是借助埃托利亚人的力量,摧毁了马其顿王国的军队。
马其顿人突然撤兵,是因为安提帕特的身边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物----弗里吉亚的总督,老将独眼龙安提柯。他带来的消息,加上另外一个即将到来的消息,就好像一个丢在弹药库里的火种,引起了天翻地覆的大爆炸。在此之前,我们还是先看看安提帕特和克拉特鲁斯平定希腊人的时候,帕迪卡斯在做些什么。
日期:2011-08-26 16:34:46
第七章 帕迪卡斯的功业
在雅典人带领希腊本土的城邦起来反抗之时,在中亚巴克特里亚地区的希腊殖民地,当地屯垦的希腊人知道亚历山大死讯之后,也发起了叛乱。本来,亚历山大时代有大量欧洲和小亚细亚希腊城市的居民,或自愿或半强迫的,被安置在中亚边境的殖民地里----这些殖民地有些是在波斯时代的居民点上扩建的,也有的则是新建的。在这些殖民地扩展初期,屯垦于此的希腊军人在面对北方游牧民族骚扰和其他恶劣的条件时,想必日子会很艰苦,所以亚历山大在印度时这些人就有过失败的反抗。亚历山大死前曾经下令把曾经为波斯帝国效力的希腊雇佣军也都迁徙到这里,结果大批雇佣军都开小差逃散,其中一部分成为拉米亚战争中反抗军的核心。但是也有一部分希腊佣兵到达了巴克特里亚,他们到达后,想必和原先的希腊殖民者都对马其顿人极度不满。随着亚历山大的死讯传到中亚,这批人群起哗变,推举一名叫斐隆的将领为统帅,武装起来向希腊本土进军----更像一个加强版的色诺芬远征。
在此我怀疑狄奥多努斯的原始史料中夸大了这支叛军的力量。他认为有20000名步兵和3000名骑兵参与了这次哗变,但是这个数字显的过大了。亚历山大在巴克特里亚一共留下了13500名希腊人和马其顿人给当时的巴克特里亚总督阿明塔斯指挥,后来他的一个副将还因为其他行动带走了3000人。这样的话扣掉马其顿人,希腊殖民者就算全体哗变都不会超过10000人,而到达这里的雇佣兵则相当有限。如果一定要凑到这个数字,则肯定不是原始的兵变军队总数,而包括临近总督区投奔他们的希腊雇佣兵。
这次兵变的消息传到巴比伦,帕迪卡斯立刻下令米底总督培松带领3800士兵负责指挥镇压,同时下令从巴比伦到巴克特里亚沿途的所有总督要给培松提供援军和补给。培松进行了急行军,在叛军出巴克特里亚之前就和他们相遇了。
根据狄奥多努斯的记载,培松击败了希腊叛军,并且试图拉拢他们,然后用马其顿军和希腊佣兵在巴克特里亚割据。但是帕迪卡斯却早就察觉到了培松的野心,在出征前对培松和其他军官下令对所有叛变的希腊人格杀勿论,于是在培松准备招降这些希腊叛军收为己用的时候,马其顿军人们一方面想起了帕迪卡斯的严令,另一方面贪图希腊雇佣军的财富,于是屠杀了所有希腊战俘并且掠夺了他们的财产,随后失落的培松带着满载而归的马其顿士兵回巴比伦了。
但是这些说法和23000人的希腊佣兵一样,让人有很大疑问。首先,培松的计划有一个致命的缺陷:这些希腊人之所以叛变就是因为他们不想留在巴克特里亚而想回欧洲,他们会愿意为了他的野心而改变主意?帕迪卡斯仅仅因为培松的可能野心而下这么一个屠杀的奇怪命令,也不太现实,虽然帕迪卡斯不是什么善类,但是他只给了培松3800讨伐军,加上沿途的军队,都略少于希腊人,这种总人数略少的前提下要杀掉所有战俘,还是颇有难度的。
帕迪卡斯肯定想通过杀掉一部分叛乱者来震慑人心树立自己的威权,但是如果巴克特里亚的希腊殖民者都被杀光了,那就等于把整个中亚都送给附近虎视眈眈的游牧民族了。如果真的有23000名巴克特里亚的希腊殖民者被杀,那巴克特里亚地区的希腊势力肯定为之一空,培松没有留下戍卒就离开,中亚大草原上的游牧民族肯定会趁机入侵。但是从下来的事情来看,希腊人的十几个殖民点中,只有木鹿(Merv)城在下来的几年内被游牧民族摧毁,其他殖民地则安然无恙。不到二十年后,当地的总督就能动员殖民地的军队和来自巴比伦的讨伐军展开一场会战,可见当地的希腊人口并没有遭到大规模灭杀。狄奥多努斯记载的数字恐怕有误。
从狄奥多努斯的具体记载中,我们倒可以看出一点端倪。根据他所说,两支军队对峙的时候,有一支3000人的叛军,他们的首领和培松手下的某个军官有旧,帕迪卡斯成功的赢得了他的信任。结果这支3000人的叛军被他们首领带到附近的一座山丘上,拒绝帮助斐隆的叛军主力对抗培松。斐隆的军队见到这种情况,都疑惑不安,不战而逃。随后培松下令希腊雇佣军解除武装,宣示效忠后回到各自的定居点去。随后就是马其顿人因为帕迪卡斯的命令和自己贪图战利品而进行大屠杀。
所以从狄奥多努斯的记载分析,我的结论如下:培松根本没可能也没准备割据巴克特里亚,虽然他野心勃勃,但是无论希腊人还是马其顿人当时都不愿意留在中亚的,培松如果真有那个主意,肯定是个馊主意,用不了几个月他就会兵变身死。帕迪卡斯自然也不可能下这么一道绝杀令,因为所谓的“培松的阴谋”根本不实际,帕迪卡斯不会去猜到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想。
但是屠杀却是事实存在的。大部分希腊雇佣兵不战而逃,估计逃回各个殖民地去了,但是培松的心腹却招降了那3000人,培松本人很可能打算把这些希腊人扩充到自己的嫡系。而马其顿士兵本来就对自己这次征战缺乏战利品很不满。根据著名学者Frank Lee Holt先生的考证,帕迪卡斯的命令应该是“让这些中亚的殖民者留在原地,不要把他们带回来”。所以马其顿士兵就利用这个命令,屠杀了这个3000名战俘,掠夺了他们的财产,随后回巴比伦了。当然剩下的希腊殖民者的命运好不到哪里去,他们更多的成为囚犯而不是开拓者,直到半个世纪后的安条克一世时代,巴克特里亚的希腊社区才得以茁壮成长起来。
中亚希腊古城Ai-Khanoum(阿姆河上的亚历山大里亚)出土的科林斯式柱廊,希腊人在中亚留下的文明遗迹,想想现在这座城市所在的的阿富汗,感慨
不管如何,到现在,希腊本土和中亚的希腊人反抗都被马其顿人镇压下去了。帕迪卡斯本人在此期间则带兵入侵卡帕多西亚----这里是波斯帝国的传统领土,也是亚历山大都没来得及征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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