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子尧走进西荟芳，只见里面人来人往，很是热闹，进出的轿子也络绎不绝。魏翩仞告诉他，这些都是出局的妓女，一晚上进进出出，生意好着呢。陶子尧嘴上答应着，心里却想到自己在山东时候，虽然靠着姐夫的关系，当个小秘书、勉强解决了温饱，却一直没能当上官。那时候看见那些官每天坐着轿子，呼吆喝六的横冲直撞，好不威风，就总想着自己什么时候能威风一把。今天在上海看见坐轿子的妓女，才知道，原来自己从前的生活，真是连妓女都不如。

　　正想着，走到一个门口，上面写着某某书寓。很多人可能搞不清楚，其实妓女是分等级的。古代时候，妓一般卖艺不卖身；而娼则是只卖身，没技艺可卖的。书寓是最高级的妓，一般要精通琴棋书画的，客人也会尊称她们为“先生”。其实，这种等级今天也还有啦，只是大家都卖身了。天上人间的MM，跟路边一边打着毛线一边等着接客的“毛线鸡”当然不是同一级别的。

　　陶子尧一帮人刚走进去，就有很多娘姨、大姐接着，一问是仇五科的朋友，赶紧领了进去。娘姨和大姐都是妓院里的下人，结过婚的一般叫娘姨；没结婚的一般叫大姐。陶子尧一坐下，娘姨大姐都热情的不行，伺候他宽马甲、倒茶、拿水烟袋、绞手巾。先生也出来敬了瓜子，别人先生都认得，只有陶子尧是生面孔。随口问了句贵姓，陶子尧长这么大第一次跟妓女说话，赶紧站起来必恭必敬的回答了姓陶，先生莞尔一笑。

　　仇五科拉着大家写局票，把自己相好的都叫来。魏翩仞又抢着帮大家写，轮到陶子尧，他问了句，“陶兄到底要不要破戒？”，陶子尧羞的脸都红了，忸怩半天，才说，“我没有熟人可以叫” 众人见他话已松动，仇五科赶紧推荐了小陆兰芬给他。
　　日期：2011-04-11　20:30:59
　　大家凑在一起吃喝了一会，别人叫的局陆续到了，只有陶子尧的不来，心里难免不痛快，老爷今天终于要亲自反三俗了，你们还不来！主人也看出来，赶紧让人去催。一会，小陆兰芬跟着娘姨进来了，见了仇五科，也不行礼，直接喊了声“秃头老爷”。娘姨进门就问，哪位是陶大少呀？陶子尧心说，尼玛啊叫别人老爷，叫老子大少？尼玛为毛啊？为毛？仇五科赶紧指了陶子尧给她看，娘姨脸上堆着笑说，哎呀陶大少啊，我们来晚了真对不住啊。

　　还是魏翩仞机灵，赶着跟局的娘姨叫新嫂嫂，说这位陶大人是山东府院跟前第一红人，今天才下轮船，你家先生好好唱个曲给他听，明天他还要到你家去摆酒请客呢。新嫂嫂立马跑步前进来到陶子尧面前，拉着大人长、大人短的喊，还说，我们家地方小，大人去了不要嫌弃才是。陶子尧长这么大第一次被女人如此捧着，喜的他心里那朵小花，呼的一下绽放了。

　　一时酒吃的差不多，又上了干饭、稀饭。小陆兰芬跟新嫂嫂听了魏翩仞的话，知道陶子尧是户好客人，就一直等到着台酒散了，非要拉着陶子尧到她家去坐坐。开始陶子尧还不好意思，经不住新嫂嫂甜言蜜语，魏翩仞也说一同去，陶子尧才答应了。当下小陆兰芬坐着轿子回去了，陶子尧和魏翩仞走路，等他们到了，兰芬已经到家多时了。

　　新嫂嫂忙着请陶子尧脱了外面的大衣服、喝茶、洗脸，兰芬也出来敬瓜子、装水烟，两个左一声大人、右一声大人，把陶子尧欢喜的都没地方放脚了。也不顾魏翩仞在，就打着官腔，添油加醋把自己的履历说了一遍。房间里还有两个做粗活的老婆子、听不懂，在一边打盹。魏翩仞先躺在榻上抽大烟，后来也睡着了。
　　日期：2011-04-11　22:21:54
　　陶子尧越说越高兴，也就没有了顾虑。
　　陶子尧：我们做官的，今天在这里，明天有可能在那里，自己的身体，自己做不了主
　　新嫂嫂：那么，大人的身体，就跟我们小姐的身体一样啦，都是自己说了不算的

　　陶子尧：我们的闺女才叫小姐，你们婊子怎么也好叫小姐的？
　　新嫂嫂：哎呀，上海滩的规矩，都是叫小姐啦，也有叫先生的
　　陶子尧：真胡闹，教书的才叫先生，婊子能教给大家什么呢？（其实能教很多的，比如男同胞敬重的苍老师之类）
　　新嫂嫂：不管怎么称呼了，你们做官，自己的身体不能做主，就跟做鸡是一样的
　　陶子尧：你这人真是狗屁不通，我们做官是拿银子捐来的，又不是卖身。怎么能同你们堂子里一个买、一个卖来相比呢？
　　新嫂嫂最乖不过，看见陶子尧脸色不好，就不再争论这个话题了，而是打岔说道，大人在山东做官，怎么会来我们上海？是自己一个人来，还是太太也来了？这是新嫂嫂细致的地方，探听一下，要是没有太太来，陶子尧就是一块肥肉，怎么都要找机会咬上几口。陶子尧并没有听出新嫂嫂的意思，反而以为新嫂嫂很崇拜他，牛吹的更大了。陶子尧吹，他出门的时候，山东府院给了他几十万两银子带在身上，让他到上海买机器。动身那天，府院亲自送到城外，找个僻静处，掏出4万两银票，托在上海帮忙买四个姨太太回去。

　　新嫂嫂一听来了精神，赶紧说，大人，你把兰芬买给府院吧，她只要8000两银子。兰芬打岔说，哎哟，我哪有那么好的福气呀。新嫂嫂一听兰芬口气不对，赶紧给陶子尧倒了碗茶，让他润润嗓子。
　　正说的热闹，魏翩仞醒了，看看表已经快4点，就急着要走，让陶子尧在这过一夜。陶子尧还没在陌生女人家过过夜呢，也非闹着走。于是，两个一起出门，陶子尧回客栈，魏翩仞到相好的家去，他早就给了过夜费，不去睡太浪费了。
　　日期：2011-04-12　13:18:53
　　陶子尧回到客栈，一觉睡到第二天下午一点。刚起来，魏翩仞就跑来了，约他到九华楼吃扬州馆子。吃完又去张园玩，这天刚好是周末，前一晚一起吃饭、喝花酒的朋友，有一大半都在这。这一帮人跑到大洋房里吃茶，看着游园的妓女，倒有几十个，都打扮的花枝招展。吃了一会茶，大家出去转，陶子尧在在后面跟着。刚好，看见新嫂嫂和兰芬在照相，果然有缘分呐，陶子尧心眼实，根本没发现这是魏翩仞安排好的。

　　新嫂嫂和兰芬见了陶子尧着实殷勤，妓女也是无利不起早的。魏翩仞悄悄拉着陶子尧，撺掇他到兰芬家去摆酒请大家。其实陶子尧也有这个意思，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还好魏翩仞善解人意。魏翩仞是常在江湖飘的，吩咐新嫂嫂，陶大人请客，酒菜都要好的、赶紧回去办去。之后，魏翩仞又去联络那帮酒肉朋友，这帮人是天天在风月场里混了，一听说有花酒喝，跑的比兔子还快。

　　新嫂嫂拉着陶子尧、魏翩仞一同走，当下几个人先到了兰芬家，新嫂嫂张罗酒菜去了，陶子尧、魏翩仞两个坐着吃茶。不会工夫，刘瞻光、仇五科都到了，等到掌灯十分，这一伙人齐了。这些货每天的夜生活都是在妓院里度过的，其中几个喝花酒跟跑场似的，喝过陶子尧这一场，马上还得喝下一场去，后面还有好几场等着呢。这些跑场的赶时间呐，就催着赶紧开席，好去喝下一场。在一片催促声中，大家写局票、摆台面、叫局，主人先一个一个敬酒，然后开吃。一会，姑娘们都来了，刹时唱曲子、划拳，十几二十个人手忙搅乱、乌烟瘴气。

　　日期：2011-04-12　13:43:40
　　陶子尧吹牛不上税的老毛病又犯了，自以是音乐家，嫌姑娘们唱的曲子不好。卷了姑娘的面子，就等于打了嫖客的脸。仇五科第一个跳出来说，陶大人一定精通音律，有更高明的了。席上有个不懂事的，非要陶子尧唱一首，其他人也就跟着起哄。又特意叫了一个拉琴的师傅给陶子尧伴奏，陶子尧当然不会唱了，板着脸一幅视死如归的样子。逼急了，陶子尧把刘瞻光拉到一边，一本正经的说，我们是朝廷命官，怎么能在妓院里唱曲呢？这要是传回山东，以后我还怎么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