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2-5-11 9:42:00
引子:唐朝鬼花朵朵开
故老相传,长安有四大凶宅。
一座在来庭坊。当年,一个很有权势的阉人曾在这个坊捐建过宝寿寺。可宝相庄严的佛像也没有能震慑住无法无天的鬼。坊中那座凶宅里,折腾不休的是一个女鬼,最初是一个李姓的妇人看见的。那一日白昼,她手头无事,闲坐在堂上,忽然看见丈夫从前纳的一个小妾不知从何处飘来,身穿白衣,头戴布帻巾。
李氏正要上前问话,猛然想起:这女人不是早死了多年么?身尸恐怕都化为腐土了。
就在这时,死去的小妾忽地朝她扑了过来。李氏大惊,一闪身躲开。女鬼立刻追了过来,脚不动,连衣角都没动,就飘到李氏身后。李氏慌忙绕着床闪来躲去。不知两人到底有什么仇恨,女鬼还是不依不饶。惊恐之下,李氏蹿出大门,撒腿狂奔,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连呼救的力气都没有。这时,北门前正好有个骑兵驱马路过,非常惊讶,甩起马鞭,朝穷追不舍的女鬼抽了过去。
鞭影一闪,女鬼突然消失,只有那顶布帻巾悄然坠地,露出一具瓷白的骷髅,好像一朵开败了梨花,堕落在北门内的尘土里。(1)
第二座凶宅在道政坊,坐落于十字街的东侧,是座面积很小的宅子,屡次闹鬼。最近十多年来,神秘死亡的住客如晚春纷落的残花,多得不忍听、不忍提。只有进士房次卿在西院租住了一个多月,竟然没什么事。大家说凶宅都奈何不了他,可见前途无量。也有人调侃说:“不见得,恐怕是他这个人比宅子还要凶吧。”
房次卿搬走后,再没人敢住。术士们说,凶宅要改成人来人往的热闹场所,人气一旺,鬼就会收敛。各地的藩镇多在长安设置进奏院,名义上是替节度使办理文书传递,实际上还要结交京中权贵,打探朝廷动向。平卢是山东一个很强大的藩镇。它的进奏院规模小不了。听说道政坊的宅子规模合适,办事的牙将就买下了。五六十名平卢军将士被派驻进奏院,都是血气方刚的男儿,整日里烹羊宰牛、喝酒唱歌。再加上他们豢养的猎鹰、猎犬又是唳、又是吠,弄得多年来死气沉沉的院落很是喧闹。折腾了多年的鬼魅好像畏惧旺盛的阳气,竟然消停了很长时间。浅浅地,人们都忘了这是座凶宅。
有一日清晨,新科进士李章武出门访客,路过这里,就进来,让马歇歇脚。不巧,平卢军的人恰好无事可做,纷纷出去,都没在进奏院。偌大一座宅子静得可以听见落花的声音。
李章武也不是胆小如鼠的懦弱书生。他在当时有点名气,是因为喜欢收集些奇怪的东西:最名贵的是诸葛亮的佩剑;最恐怖的是“人腊”,用东海僬侥国侏儒制作的干尸,长三寸多,头身完整、面目分明。可想而知,这样一个人胆气十足。
在恐怖的寂静中,李章武慢慢地踱到了院子中央,忽然听见有人的声音。他猛一抬头,只看见堂上有一个驼背老人,身着褐红色衣裳,连眼睛也是浑浊发红,隐隐还含着一点浊泪,偏着头,不晓得在跟谁说话:“四娘子为何来这里?”
西轩上,有人阴森森地应了一声:“特意来跟您道别。”
李章武转头一看,不知从什么角落冒出一位身穿暗黄色裙子、白褡裆的老妇人,肩上担着两个笼子,盛满死人的碎骨。最恐怖的是,在她的发髻上插着六七根人的胁骨,象发簪一样。
老妇人颤巍巍地边走边抱怨着:“近来这个宅院太吵,我们这些鬼都受不了了……” (2)
永平坊西南角落的安氏旧宅也是长安有名的凶宅,占地三亩,只有三间低矮的正房和东西五间厢房,外加门前八尺高的照壁,庭院里的榆树、楮树倒有几百棵,阴森森的,衬得树旁那些不知名的野花无比诡异。宅子前后转卖了十七手,每个买主家里都有人神秘地死去。最后,房东只好将它送给了罗汉寺,看佛祖能不能镇住凶灵。僧人也不敢住,就想出租。可出家人都害怕,还有谁敢去住呢?
没想到,还真有不怕鬼的。有个以占卜为生的人,叫寇鄘,在长安的权贵中还有点名气,肯花四十缗钱买下了这座宅子。
头天夜里,这个术士独宿在宅院里,一夜无事。直到四更天,天突然下起了小雨,从地底下突然传来一声细细的哭声,如泣如诉,乍东乍西。再仔细一听,声音又好像是从空中飘来。这下,连寇鄘也毛骨悚然了,好不容易熬到天亮,赶紧去找法明寺的僧人普照,给这凶宅做一场法事。可第二天三更,哭声依旧萦绕不去。普照忽然喊了一声:“你这贼人,竟然杀了这么多人!”
说完,这个僧人奔了出去,在院中绕了一圈,转头要寇鄘去邻居家要些粪水来,泼在宅院里。在一片恶臭中,普照大步走到照壁前,用柳枝沾了点水,洒了上去。只见照壁突然裂开,泥土颓圯,竟然露出一位身着青罗裙、红衣衫,脚穿袴锦履的女人,风一吹,满身衣服突然化为纸灰,在庭院里乱舞。惨白的下弦月照见那如花红颜,转瞬就化为一具森森白骨,轰地一声倒下,仿佛一地凋零的梨花。(3)
最后一座凶宅在安邑坊。这个里坊的菊花很美。宰相武元衡写过“庭梧变葱蒨,篱菊扬芳馥”的诗句。在西方人眼中,菊花是死亡之花,献祭于逝者的灵前。唐朝没有这种说法,可安邑坊里飘荡着让人伤感的菊花香中,我们看到十字街的东侧,是陆氏的产业,闹鬼闹得凶。不怕死的,依然是进士。
俗话说,“长安居,大不易”。天子脚下,寸土寸金,房子可不便宜。进士名气虽大,还没有正式当官,囊中羞涩,就想找一座租金低廉的宅院。唐朝人相信,能金榜题名的读书人都是百神呵护的有福人,不怕鬼怪。
进士臧夏租下来陆氏宅子后,就搬了进来。一日白昼,他正在午睡,忽然发出一声尖叫,猛地坐了起来。睡在边上的哥哥问他是不是做噩梦了。臧夏点了点头,心有余悸地说:“我看见一个绿裙红袖的女人,哭着从东街走来,体弱腰细,容貌模模糊糊,不怎么看得清,仿佛被迷雾蒙住的菊花。等她停住哭泣后,要我听一篇诗——
卜得上峡日,秋天风浪多。
江陵一夜雨,肠断木兰歌。
……(4)
不过,只要你在长安东市的酒肆、妓馆坐一坐、聊一聊,就会发现四大凶宅有好多个版本,每个版本都有说不完的惊悚故事,都飘荡着鬼魂。何必去穷究哪个版本更权威。这座京城本就有无数座凶宅。
有个叫段安节的人。少年时,他家街东就有一座凶宅,五间堂屋里晃荡这一张鬼脸,面色如靛,双目若火,人们都管它叫“大青面”。之所以这么叫,是因为街西还有一座凶宅,也有青面鬼出没,不过没街东的那么大,只在龟头厅里,叫“小青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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