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在此对工商活动的反对，是妄图回到小国寡民、自给自足的封建庄园主经济，这是完全不可能的！在此仅以会议焦点的“盐”“铁”而言，这两种资源本身就在地理分布上很不均匀，如果没有商贸活动的话，那就根本不可能实现商品在全国的扩散。而作为农耕必需品的铁和民用饮食必需品的盐如果不能及时被采购，那么整个帝国的农业生产和民生问题势必会遭受重创，进而引起生产力倒退和社会不安定。所以文学这种片面强调农业生产的观点，看似重视农业、实则南辕北辙，是片面孤立的看待问题、而非系统全面的分析。

　　当然，文学也有独到之处，就是注意到在资源优势背景下，如果人本身不努力的话，还是无法把资源转变为财富。应该说文学的话在一定时期里确实如此，民风转变绝非一时一地可成；但只要时间足够长、条件足够成熟，民风最终还是会跟随生产力发展而改变。就如西汉时东南吴越之地还是一片蛮荒，但到了宋代以后，此地经济有了长足发展后，民风也变得温和文明了。所以民风并非不可变，关键还看生产力发展程度和时间长短。

　　日期：2012-04-04　20:10:03
　　错币第四
　　大夫曰：“交币通施，民事不及，物有所幷也。计本量委，民有饥者，谷有所藏也。智者有百人之功，愚者有不更本之事。人君不调，民有相万之富也。此其所以或储百年之余，或不厌糟糠也。民大富，则不可以禄使也；大强，则不可以罚威也。非散聚均利者不齐。故人主积其食，守其用，制其有余，调其不足，禁溢羡，厄利涂，然后百姓可家给人足也。”

　　文学曰：“古者，贵德而贱利，重义而轻财。三王之时，迭盛迭衰。衰则扶之，倾则定之。是以夏忠、殷敬、周文，庠序之教，恭让之礼，粲然可得而观也。及其后，礼义弛崩，风俗灭息，故自食禄之君子，违于义而竞于财，大小相吞，泪转相倾。此所以或储百年之余，或无以充虚蔽形也。古之仕者不穑，田者不渔，抱关击柝，皆有常秩，不得兼利尽物。如此，则愚智同功，不相倾也。诗云：‘彼有遗秉，此有滞穗，伊寡妇之利。’言不尽物也。”

　　大夫曰：“汤、文继衰，汉兴乘弊。一质一文，非苟易常也。俗弊更法，非务变古也，亦所以救失扶衰也。故教与俗改，弊与世易。夏后以玄贝，周人以紫石，后世或金钱刀布。物极而衰，终始之运也。故山泽无征，则君臣同利，刀币无禁，则奸贞并行。夫臣富则相侈，下专利则相倾也。”
　　文学曰：“古者，市朝而无刁币，各以其所有易所无，抱布贸丝而已。后世即有龟贝金钱，交施之也。币数变而民滋伪。夫救伪以质，防失以礼。汤、文继衰，革法易化，而殷、周道兴。汉初乘弊，而不改易，畜利变币，欲以反本，是犹以煎止燔，以火止沸也。上好礼则民闇饰，上好货则下死利也。”
　　大夫曰：“文帝之时，纵民得铸钱、冶铁、煮盐。吴王擅鄣海泽，邓通专西山。山东奸猾，咸聚吴国，秦、雍、汉、蜀因邓氏。吴、邓钱布天下，故有铸钱之禁。禁御之法立，而奸伪息，奸伪息，则民不期于妄得，而各务其职；不反本何为？故统一，则民不二也；币由上，则下不疑也。”
　　文学曰：“往古，币众财通而民乐。其后，稍去旧币，更行白金龟龙，民多巧新币。币数易而民益疑。于是废天下诸钱，而专命水衡三官作。吏匠侵利，或不中式，故有薄厚轻重。农人不习，物模拟之，信故疑新，不知奸贞。商贾以美贸恶，以半易倍。买则失实，卖则失理，其疑或滋益甚。夫铸伪金钱以有法，而钱之善恶无增损于故。择钱则物稽滞，而用人尤被其苦。春秋曰：‘算不及蛮、夷则不行。’故王者外不鄣海泽以便民用，内不禁刀币以通民施。”

　　日期：2012-04-05　19:37:54
　　原文：
　　大夫曰：“交币通施，民事不及，物有所幷也。计本量委，民有饥者，谷有所藏也。智者有百人之功，愚者有不更本之事。人君不调，民有相万之富也。此其所以或储百年之余，或不厌糟糠也。民大富，则不可以禄使也；大强，则不可以罚威也。非散聚均利者不齐。故人主积其食，守其用，制其有余，调其不足，禁溢羡，厄利涂，然后百姓可家给人足也。”

　　日期：2012-04-05　20:38:36
　　批：
　　大夫在此，也关注到了贫富不均的问题。首先在他看来，人与人之间经营能力的差别简直是有天壤之别，其经营结果也自然天差地别，“智者有百人之功，愚者有不更本之事。人君不调，民有相万之富也”。那么人与人之间真有这么大的差距吗？曾有美国经济学家设计了一个梳理模型，在假设全球的财富被完全平均分配后，再进行市场博弈。结果，从模型中得出的结论是：只要1个月的时间，80%的财富就会转移到20%人的手里，3年里回到现在全球财富的分配格局。另一个现实的案例是苏联解体后的俄罗斯，在西方的蛊惑下把所有国有企业的资产按现价折算成股份、平均分配给每个老百姓。但不到5年的时间里，这些“股份”就集中到少数工商、金融寡头名下，形成了“寡头集团”。究其原因就是广大平民一开始就没弄明白这些“股份”的意义和价值所在，而那些后来的“寡头”就利用大众的无知、凭借从银行得到的贷款、以极其低廉的价格收购了这些股份；等收购成功后，再高价变卖部分企业资产，用以偿还银行贷款、而占有其余资产——这种“空手套白狼”的行径不是抢劫，但比抢劫有过之而无不及；有恶劣之行径在前、殷鉴不远，不知今天为何还有不少“专家”还在鼓吹把国有企业，像当初俄罗斯那样折算成股份全民平分啊？

　　接着，大夫还认为在一定时期内商品的总量是恒定的，那么有人库存余量太多了、就必定有人吃不饱，“计本量委，民有饥者，谷有所藏也”。因此以国君为首的中央政府就要利用政府调节这只“看得见的手”对个人财富、收入进行“二次调节”，使得财富分配更均匀、更合理，“故人主积其食，守其用，制其有余，调其不足，禁溢羡，厄利涂，然后百姓可家给人足也”。大夫的这个建议和当今社会的“个调税”、“遗产税”、“资本利得税”等用于二次调节财富占有的税收设置，在原则上是有着共通的精神——减小各人财富所有的差距，均衡财富在不同人群间的分配。

　　最后，大夫还注意到了另一个问题，就是一旦让那些有钱的更有钱、有势的更有势，那么等他们做大后，就不会把政府放在眼里了，政府对他们的赏罚也难以对他们形成激励和约束——这就是所谓的“尾大不掉”，“民大富，则不可以禄使也；大强，则不可以罚威也”。大夫提到这一点，应该是受汉景帝时“七国之乱”中吴国靠铸币做大，最终带头闹事这一重大事件的影响。在接下来的对辩中，我们可以看到对七国之乱更深入的分析。但从大夫的观点中，我们已经明白的体会到了他对地方豪强资本做大的担忧，并看到了豪强做大和平民贫困化之间的内在关联。今天欧美等老牌资本主义国家，都有各自条文鲜明、制裁严厉的《反垄断法》，其本质就是为了防止大资本进一步做大、进而垄断并操纵市场——这和大夫对地方豪强的担忧在本质上是一样的，而且大夫的目光甚至更远大，已经摆脱了纯经济学的约束，上升到了社会、经济、政治的综合高度。

　　那么，来自地方、代表地方利益的文学，又会有什么看法呢？
　　日期：2012-04-06　19:36:46
　　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