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汉政府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实录『盐铁论』之深析》
第43节作者:
晋观 日期:2012-07-17 19:42:41
原文:
大夫曰:“诸侯以国为家,其忧在内。天子以八极为境,其虑在外。故宇小者用菲,功巨者用大。是以县官开园池,总山海,致利以助贡赋,修沟渠,立诸农,广田牧,盛苑囿。太仆、水衡、少府、大农,岁课诸入田牧之利,池籞之假,及北边置任田官,以赡诸用,而犹未足。今欲罢之,绝其源,杜其流,上下俱殚,困乏之应也,虽好省事节用,如之何其可也?”
日期:2012-07-17 20:30:47
园池,指专属于皇帝和诸侯的私人领地,园池内的出产和税收不入国库,《汉书?食货志》记载“而山川、园池、市肆租税之人,自天子以至封君汤沐邑,皆各为私奉养,不领于天子之经费”。而皇帝的园池自然也是当时中国规模最大的,其中以上林苑为规模最大、另外在全国地方各郡也有专属园池;园池的收入和日常事务由少府统一管理,和政府过互相独立,这也是为什么汉武帝想录用卜式遭到丞相公孙弘反对后、便把卜式安排在上林苑牧羊的原因,因为作为园池的上林苑是皇帝自己说了算、不受政府管辖。但从大夫所言“是以县官开园池,总山海,致利以助贡赋,修沟渠,立诸农,广田牧,盛苑囿”来看,当时的园池收入和功用已经被部分用于政府体系下的公共财政;所以大夫是坚决反对放弃园池,“太仆、水衡、少府、大农,岁课诸入田牧之利,池籞之假,及北边置任田官,以赡诸用,而犹未足”。如果放弃的话看似节省了开支,实际上是削弱了中央的财力、会导致中央无力支付军费等开支,“今欲罢之,绝其源,杜其流,上下俱殚,困乏之应也,虽好省事节用,如之何其可也?”。
日期:2012-07-17 20:56:16
按理说,园池是皇帝私人领地、属于少府管辖,掌管公共开支的臣僚是本无权干涉。但自从汉武帝以来,为了弥补军事开支的不足,先是把本属于少府的盐、铁、均输的收益划归掌管国家财政的大农来管理;在后期由于长期征战导致民力耗尽、再加上饥荒瘟疫等导致流民失所严重,所以汉武帝又迁入五十万贫民到园池重地上林苑来置业;并且逐渐放宽了园池的禁令,用来给贫民放贷,以供生计。所以有前朝如此行事,自然文学们想得寸进尺、从园池的收益中分得更多。而且园池所在地区往往是山川大泽、多为资源矿产之所在,由此可见文学们之所以这么关注园池的解禁与否,是因为他们想恢复文景时代他们对资源矿产的直接拥有、占为己有。而从当时中央财来看,政园池的收益原本多半是用来供给军费,并且在汉武帝后期,作为帝国经济一把手的桑弘羊已经能掌管其中不少的收入。因此以御史大夫桑弘羊为代表的中央政府怎么肯把这只生金蛋的鹅拱手相让呢?
那么文学们面对大夫的强硬立场,他们会如何为自己争取利益呢?
日期:2012-07-18 19:53:27
原文:
文学曰:“古者,制地足以养民,民足以承其上。千乘之国,百里之地,公侯伯子男,各充其求赡其欲。秦兼万国之地,有四海之富,而意不赡,非宇小而用菲,嗜欲多而下不堪其求也。语曰:‘厨有腐肉,国有饥民,厩有肥马,路有餧人。’今狗马之养,虫兽之食,岂特腐肉肥马之费哉!无用之官,不急之作,服淫侈之变,无功而衣食县官者众,是以上不足而下困乏也。今不减除其本而欲赡其末,设机利,造田畜,与百姓争荐草,与商贾争市利,非所以明主德而相国家也。夫男耕女绩,天下之大业也。故古者分地而处之,制田亩而事之。是以业无不食之地,国无乏作之民。今县官之多张苑囿、公田、池泽,公家有鄣假之名,而利归权家。三辅迫近于山、河,地狭人众,四方并凑,粟米薪菜,不能相赡。公田转假,桑榆菜果不殖,地力不尽。愚以为非。先帝之开苑囿、池籞,可赋归之于民,县官租税而已。假税殊名,其实一也。夫如是,匹夫之力,尽于南亩,匹妇之力,尽于麻枲。田野辟,麻枲治,则上下俱衍,何困乏之有矣?”
大夫默然,视其丞相、御史。
日期:2012-07-18 20:13:55
批:
文学们也争锋相对,既然大夫说道“天子以八极为境,其虑在外。故宇小者用菲,功巨者用大”,那么文学们用秦朝灭亡的事例来反驳大夫,“秦兼万国之地,有四海之富,而意不赡,非宇小而用菲,嗜欲多而下不堪其求也”,说明如果财政开支无度的话,那么纵使穷究天下财力也无法满足统治者的穷奢极欲。因此,文学们再次为先秦井田制唱赞歌“古者,制地足以养民,民足以承其上。千乘之国,百里之地,公侯伯子男,各充其求赡其欲”,并强烈要求裁撤他们看来“无用”的官僚职能部门“无用之官,不急之作,服淫侈之变,无功而衣食县官者众,是以上不足而下困乏也。今不减除其本而欲赡其末,设机利,造田畜,与百姓争荐草,与商贾争市利,非所以明主德而相国家也”。
文学们在此吹捧井田制,并非他们真的拥护井田制,因为他们中不少人本身就出自地方豪强,真要恢复井田制了,他们自身利益也会遭受不小的损失,后来王莽要恢复井田制就遭到了地方豪强的群起而攻之;他们之所以吹捧井田制,不过就是用厚古薄今来给对方施压的老花招而已,就如同上文大夫宣扬的“不改父道”那样,只是个辩论花招而已。但文学们却也反映了一个很现实、且至今都无法有效应对的问题:官僚体系的自我膨胀,造成吃皇粮的人不断增加,最终造成财政负担加重、鱼肉百姓频发,这就是所谓的“无用之官”造成的“嗜欲多而下不堪其求也”。这也反映出,在专制皇权下,始终难以形成对国家财政开支的有效约束:只要官僚体系入不敷出,马上可以增税等手段来增加收入、而不顾民众负担之沉重;而因为“开源”来钱太容易,所以官僚体系就不会想方设法来“节流”节省开支,所以整个官僚体系就会在规模上不断膨胀、而在效率上不断下降;最终,导致整个官僚体系自我膨胀过度,“官逼民反”下的起义和革命不可避免,整个官僚体系也被推倒重来。
日期:2012-07-18 21:03:09
接着,文学们还指出了基层官吏假借为皇帝扩张园池之名,霸占民田,为己牟私利,“今县官之多张苑囿、公田、池泽,公家有鄣假之名,而利归权家”,这在长安周边的三辅地区造成了人为的物资供应紧张,“三辅迫近于山、河,地狭人众,四方并凑,粟米薪菜,不能相赡。公田转假,桑榆菜果不殖,地力不尽”。这段论述相当精辟,简直就是时下地方政府假借城市发展之名,大搞强制动迁,用于大搞房产开发来发财的生动写照!所以,绝对权力必将导致绝对腐败,这古往今来盖不如此。笔者记得在90年代初上海刚刚开始搞地产开发时,当时有两种不同的拆迁补偿:一种为公共市政建设的而搞的动拆迁,对拆迁户的补偿比较低;另一种是为商品房开发而搞的动拆迁,补偿相对较高、可以为前者的2,3倍。而当时因为政府下属的负责动拆迁机构是承包制,即政府或开发商给予一比动迁款后、全由拆迁办负责具体动拆迁适宜,而动迁款最终的剩余就是他们拆迁办的盈利。于是,为了实现他们的利益最大化,明明是商业开发项目、他们硬是骗拆迁户说是市政动迁,以期大大压低拆迁补偿、来实现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刚开始老百姓被“市政动迁”的来头一吓唬还就真不敢说话了;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当大家都知道了其中的猫腻后,老百姓就不买账了——不管真是还是假是“市政动迁”,老百姓都不认账、都按“商业开发”的价位来和拆迁办来讨价还价。所以久而久之,政府搞这种承包制的动拆迁所遇的阻力越来越大,最终不得不改为明码实价的“阳光动迁”——即按原有人均居住面积、户口数等公开数据,按一公开的换算公式来算出动拆迁补偿。可见,唯有真正先做到“公开”、才能真正保障“公平公正”,有效防范中层官吏利用百姓对国家大政的不理解、通过“好经念歪”来实现中饱私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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