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梦——我的五代生涯》
第34节作者:
淡淡雨后茶 不妨简单说一下诸葛爽的经历:诸葛爽,山东博昌人,早些年因为家境贫苦,在家乡当过几天乡勇民兵。后来不知犯了什么过错,被上锋打了一顿大棒,一气之下,开了小差,从此流落街头,沦为乞丐。唐懿宗朝咸通年间,大唐朝不是还轰轰烈烈地闹过一场“庞勋之乱”吗?咸通九年(公元868年)庞勋叛军打进徐州城时,诸葛爽正好也在徐州,为了混口饱饭,便不用他人动员,主动加入了叛军;又靠着一股子拼命精神,没过多久,混成了叛军小校——好赖且不说,大小也算当上个军官。再后来庞勋之乱被大唐王朝镇压掉了,但在庞勋战死的前夕,他却率手下数百叛军,在泗州(今江苏泗阳)投降了大唐朝,躲过了这一劫不说,更顺利地由黑转白,当上了大唐朝的汝州防御使。广明元年的年初,黄巢在淮南正准备跟高骈一较高下,大唐朝的北部,沙陀人李克用却也正大闹河东,诸葛爽遂奉命驰援,在那里跟李克用干过几场仗后,再次获得提升,成为了定难军节度使。
说完诸葛爽的经历估计小福祺你也看出来了,对,他有过造反的前科,也有过投降的经历,就是一个见风使舵、浑水摸鱼的高手。什么忠孝、节义、廉耻、天道……在他眼里算得了什么?“好汉不吃眼前亏”、“有奶便是娘”,才是他的一贯人生信条哩。因此他投降黄巢,实在也不算什么稀罕事。
而王重荣、周岌又是什么角色?这两位靠兵变起家,刚当上节度使,底下的丘八还未必能支使得动,权宜之计,才降了他黄巢的嘛——可是,等这两位坐稳了节度使的位置后,他们还愿意真心地归顺大齐国吗?
日期:2012-06-10 20:20:14
这不,王重荣第一个跳出来反水了。广明年末,黄巢称帝后只过得几天,他便公开宣战了。为什么呢?原来是黄巢称帝之后,让他往长安城运粮送草、送棉被送衣服。这要个一次两次,王重荣还认账;要得一多,河中的百姓就受罪了,就烦了,要骂娘了……王重荣一看天赐良机,聚拢人心的最好手段,就是立一个公众敌人,再跟他大打一场。遂二话不说,将催粮的大齐国使者砍头示众,然后公开声明:河中是大唐的,与大齐国不共戴天!
王重荣的做法当然让黄巢恼火不已,就让他的弟弟黄邺和朱温一齐出兵,去河中教训他一顿。可是,正规官军和草寇乱军之间,差距真是相当巨大。一仗过后,大齐国折兵众多、惨败而归。接着,王重荣又派兵阻截渭水河,把四十多船从其他地方征调往长安城的粮食,也抢了过去——黄巢向河中要过几次粮,至此,算是借了高利贷了,并且利滚利、息生息,王重荣把账算得比阎王账还吓人了!
从时间上说,这应当是黄巢建立大齐国后的第一场仗,不过这一场仗无关于大唐朝的命运走向,场面也远没有后来的龙尾陂一战来得浩大激烈,因此,我们就当它是局部冲突、小型摩擦吧,小福祺你也就不要再说我讲起故事来前后矛盾了。
而黄巢连局部冲突、小型摩擦都胜不了,其最后的结局,也可想而知了。
日期:2012-06-10 20:20:57
王重荣反水后只过了两三个月,诸葛爽也反水了,同样公开声明:我诸葛某生是大唐人,死是大唐鬼,和你黄巢誓不两立!
诸葛爽为何要反水?我说过了,人家是浑水摸鱼的高手嘛。黄巢封他为河阳节度使,他二话不说,发兵河阳,三下五除二,就把大唐的河阳节度使赶跑掉了。你道这大唐的河阳节度使是谁?——还能有谁?罗元杲,田令孜的亲信,陈敬瑄“击球赌三川”时的三大龙套之一。正因为他是靠拍马屁当龙套上位的,河阳上下军民,那是真心不待见他呀。而诸葛爽此前做了好几年的汝州防御使,多少不论,河阳那边还是有几张熟脸、几分人脉的;他要是没有七成以上的把握,才不会出兵河阳哩。
只是诸葛爽一旦真正得到了河阳,自然也不愿意把这份家当算在大齐国名下了。他知道,其时和大唐朝廷谈条件,也已经是轻松加愉快的了:只要你朝廷认可我是河阳节度使,我诸葛爽立马就认可你大唐王朝,为你卖命效劳……大唐朝都落到这个份上了,能不同意他吗?让个把无足轻重的罗元杲当倒霉蛋,算得了什么?
日期:2012-06-10 20:23:26
此后又过得一两个月,到中和元年的五月间,周岌终于也反水了。他的事我前面说过一点,是因为大宦官杨复光的劝解。其实,杨复光的劝解只是外因,根本原因,还是在于周岌自己也不愿意那么死心眼儿。
周岌人在许州(今河南许昌),离长安那么老远,便是黄巢眼皮底下的王重荣、诸葛爽,都重归大唐了,他还能怕黄巢扑过来打他不成?孤零零地担一个叛臣的恶名,太没意思了!而且,在节度使的位置没有完全坐稳之前,他也要动一点儿小脑筋嘛。所以,他和杨复光一拍即合,当着杨复光的面痛哭流涕,公开声明归顺大唐不说,还抽调出了五千忠武军卒,听从杨复光的指挥,去远征长安,剿匪平乱。
——提请注意,抽调出这五千军卒,便正是周岌的小脑筋了。一方面,这么做显得他对大唐王朝忠心耿耿;另一方面,忠武军中所有桀骜不驯的愣头青、阳奉阴违的两面派、绣花枕头的窝囊废……统统被他放在这五千人名单里打发走了,剩下的,可不都是他周岌的心腹?从此身边一团和气,再没有人公然唱反调,周岌自然能安下心来当他的节度使了。
三个曾经投降过大齐国的节度使,也不过把投降当作了一种过渡的手段,最后全都回归了大唐,其他人自然更不用说了。到最后,黄巢连一家藩镇都没有争取到,实打实地,就是一孤家寡人,四面挨打。
有必要补充一点:就在长安城刚刚失守,诸多藩镇既不降黄巢,也不帮大唐,抱着骑墙态度静观其变之时,定州的义武军节度使王处存,却第一时间发出了出兵勤王的倡议。没等唐僖宗下诏,他已亲自领了底下将士,远赴长安讨伐乱军;同时,还派出了一支两千人的精兵,爬山涉水去追赶唐僖宗,给他保驾护卫。
定州到长安,路途何止千里?其时王处存已年近半百,却依旧能置个人安危于不顾,毅然决然地为大唐献身,的确当得起“忠义”二字了。
也正因此,王处存后来得到了天下人一致的赞誉: 勤王倡义,王处存功排第一。
日期:2012-06-11 20:12:04
5黄巢的缺失(二)
小福祺,咱们再说说黄巢最大的缺失:没有实地。
黄巢称帝后,他的大齐国,地盘到底有多大呢?说来寒碜,除了长安城外,也就是长安东面的华州(今陕西华县)、同州(今陕西渭南);而就这两个州,也总是处在一种与大唐朝你争我夺的混乱状态之中——问题一个紧接一个,这就来了。
首先便是,乱军也要吃饭。当初喊着“天下均平”的口号造反时,有时候粮食一时不济,广大乱军将士是愿意挺一挺、忍一忍的。可是当黄巢称帝之后,再让大家饿肚子,就说不过去了。说什么大家都是大齐国的功勋将士、开国元老,要是依然吃不饱饭,还造个鸟的反?还不如老老实实在家种地哩。
但是,粮食打哪儿来呢?
长安城确实富庶繁华,可那儿不长庄稼呀,历来长安居民吃的口粮,绝大多数都是从外面运过去的。当黄巢领着数十万乱军拥入潼关后,长安城里的人口数量,猛然间就增添了好几成;不用说,粮食的需求量,同样也就要比以往增添了好几成。要命的是,吃粮的多出了许多,送粮的却又比原来少了许多。你想:黄巢若是向西边的凤翔征粮,郑畋宰相会给他吗?
正因为缺粮,黄巢才屡屡向河中节度使王重荣伸手——找别人要也要不到呀。可是就一个送过几回粮的王重荣,还是个放高利贷的,一下子便抢走了他四十船的救命粮,不折不扣地雪上加霜了!
日期:2012-06-11 20:13:08
长安城里的粮食供给远远小于需求,价格自然一路飙升;当初傻乎乎地迎接乱军入城的长安百姓们,算是倒了大霉了,家里余粮吃完,拎个面口袋再上街去买,傻眼了,原本计划好可以买一袋子面的钱,现在只够买点儿猫粮,并且谢绝还价,爱要不要……
于是,长安城沦落成了一个疯狂“拼钱”的鬼地方:家里趁钱的,或者还有口饭吃;没钱的,只能去喝西北风了。
第二个问题接踵而来,军粮不够吃,乱军们就也要上街去买,可他们的饷银,才够买几斤粮?而且就这几个可怜巴巴的饷银,大齐国也常常拖欠,做不到及时发放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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