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烛与君同--大宋幽影录》
第44节作者:
楓落吳江冷 日期:2011-06-30 14:06: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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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花项假称自己不善饮酒,因此滴酒不沾。那天,斜日已隐没入了霞云,张花项才慢悠悠地回到署衙。田太尉觉得有些不寻常,因这道士已喝得醉醺醺了。第二天,田太尉诘问他:“尊师一向说自己不能喝酒,我每回劝酒,你也都不领情,昨晚你怎就醉了?”田太尉怒瞪着张花项。张花项浅笑应道:“我是不能喝酒,但我昨天在长安的街市中遇着神仙了。”他说到这时,朝西望空作拜。
田太尉遂问他:“敢问仙人尊号是?而今何在?”
张花项肃然地压低了声线,他答道:“仙人乃是吕洞宾。”那时,连三岁的顽童都知吕洞宾是神仙,张花项怕田太尉读书少,见识少,他就搬出这人人皆知的“吕洞宾”。他又说道:“吕大仙一见我,就要请我喝酒,但我说自己喝不来。吕仙于是说:‘只管喝,你不会大醉的。’我拜礼致谢后,陪吕仙喝了二十余杯。吕仙又问我在哪处做事,我说在太尉府中办差。吕仙便说:‘我亦久仰田太尉的威名,却没想到他也热衷于仙术。太尉将福寿长久,但近来却偶患微疾,我应当赶往田府,为太尉治疗。’”当时,田太尉确是偶感风寒。而田太尉又哪晓得此乃张花项计谋中的一环,他一听吕洞宾降临,就欣喜若狂地问:“重进是一介武夫,吕仙竟屈尊来见我!大仙何时来这呢?”张花项说:“本月的十五日晚上,三更时分,吕仙就将显身。吕仙不想惊动太多凡人,大仙要求太尉在府里东边的射箭场安排接待,帐子要用最好最新的细席,在静室中点香设烛,还得备上生鲜蔬果。而太尉你需先斋戒沐浴,再换上新衣,穿上朝靴,手捧笏板,于静夜里敬待大仙的下凡。”
田太尉都一一照办。到了约定的日期,田太尉虔心地瞻望天星,告拜许愿。过不久,行走于府外的更夫宣告三更到了,吕仙却还未到。田太尉以为是自己不够诚心,他便烧香焚烛,望天又拜了两拜。田重进已很老了,他腰腿已不像少年时那般灵便,加之他又小病缠身,当晚还很闷热,他拜毕已汗流浃背,衣服都湿透了,但他却没些许的倦意。没过多久,更夫又报四更了,田重进虽还在烧香祷告,但他已渐生疑惑,吕仙怎还不到临?田重进等了又等,眼瞧着四更将尽,他的耐性也消尽了。他问起张花项等三人的所在,欲责问他们。亲信们赶来说:“张大师的房门洞开着,里头空无一人,屋中的包箱也被人搬运一空了。”原来,张花项他们先前假传田太尉的命令,让人开了东边的便门,早就携着财物潜逃了。
田太尉悔叹交迭,捻指作响,对着众人骂道:“无良汉啊!无良汉啊!”自是,田太尉摒弃了对“黄白术”的追求。有人写了封匿名信,投递在太尉府大厅前,中有两首极尽嘲讽之能事的诗。师爷读完了信,田太尉更觉羞惭。但他也不能忍气吞声,田太尉派人四处搜捕张花项,但皆无下文。
张齐贤在永兴军任职时,那两首诗有一首已失传了,另一首,长安城的读书人都能背诵。张齐贤听过田太尉的故事后,他为告诫世间的贪利之徒,特记此事,他还全录了那首仅存的匿名诗。
铅作黄金汞作银,爇梁奸幸转灾新。
一朝诳惑田重进,半夜攀迎吕洞宾。
呆汉出门时引领,黠儿得路已潜身。
惟称三个无良汉,笑杀长安万万人。
故事来源 北宋 张齐贤《洛阳缙绅旧闻记》
日期:2011-07-01 22:42:25
【黄须剑客】
白廷诲是五代名将白文珂的长子。俗话说,虎父无犬子,这白廷诲也自非庸人,他曾追随宋军攻灭了后蜀王国,后因军功被授予万州刺史一职。
白廷诲天性好奇,除了舞枪弄棒以外,他还偏好道家之术。他还只是京城的武官时,他堂兄白廷让也在汴京任官。白廷让不修私行,常到闹市里游逛。某一日,白廷让的门客忽问他:“你听说过一个剑客吗?”白廷让答说:“听过。”
门客又问:“那么,你见过他吗?”白廷让应道:“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门客说:“剑客现住在通利坊的客店,人皆呼其为‘处士’,我们可以一起去见他。”
白廷让早就想会会这小有名气的剑客,明日便和门客去拜访他。五六个汉子席地围坐,中有一人,深目浓眉,脸膛呈深紫色,留着显眼的黄胡须。诸人见衣冠楚楚的白廷让走进来了,就都站立行礼,惟这黄须汉还坐着。门客和廷让说:“你应当先行拜礼。”白廷让便先拜了,黄须汉倨傲地受了礼,慢声问道:“这厮是谁家子弟?”
“他是白文珂白令公之侄,与某同来,专来问候大侠。”门客帮白廷让代答。
黄须汉虽还没回拜,但他的口气也稍变温和了。他哼笑道:“你们既是白令公的人,都来小饮一杯,暖暖身子吧!”黄须汉之后拿了一个木盆,拎出几瓶酒,将酒倾满了盆,再在每人的身前摆一只瓷碗。黄须汉又让别人抬来一个案台,要他在案上切驴肉,黄须汉边看边将酒舀到瓷碗中,又在他们跟前摆放盛肉的食具。
白廷让是将门贵公子,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他见了黄须汉的粗犷作风,自必会反感。
黄须汉将酒一饮而尽,还抓取一块驴肉大嚼,其他人也像他这样大碗吃肉、大碗喝酒。黄须汉见白廷让纹丝不动,竖眉横目地瞅了他。白廷让于是勉勉强强抿了一口酒,咀嚼了一小块肉。酒食尽后,众人便就散去。白廷让认出他们了,这些人不是屠狗的,就是杂耍的,都是街巷中的底层人。
房里只剩白廷让、门客、黄须汉三人。门客向黄须汉恳请道:“我家公子也是重义之人,请处士勿以纨绔子弟看待。”黄须汉听过后,走向床边,拔出一柄短剑,来回挥舞,还以指弹剑,剑身铿然作响。白廷让哪见过此般的阵势,他躬腰连拜道:“我幸睹大侠风采,乞愿阁下收我为徒!”
黄须汉轻蔑地说:“莫小看我这把剑,它已取走了五七十人的性命,都是那些贪财凶顽、仗势欺人的恶徒,我还砍下他们的头煮了吃,味道却和猪头、羊头没两样!”白廷让忖思这是大侠的警告,他被吓得如芒刺满身,恐悚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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