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本枪物语》
第6节

作者: 东山鹿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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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很快就推移到了天正五年,如日中天的织田家开始了对中国地区的讨伐。此前在天正三年的长条之战中,信长依靠新式的铁炮部队重创了以甲信骑兵冠绝天下的甲斐武田家,之后又平定了京畿和石山本愿寺的反抗,但在北陆,织田军却被越后的“战神”上杉谦信打得一败涂地。由于秀吉在这次战役中的消极表现一度被信长责成回家幽闭。织田家虽然败北,但相比几年前周边诸侯联合遏制织田一家,局面已经是大有改观了,织田家完全有实力进行两线作战。而东部军事威胁的解除,使得织田家把目光投向了西国地区,再加上此前攻打本愿寺时毛利家曾经派遣水军支援本愿寺家,这样一来,与西国霸主毛利家的战争也就不可避免了。

  秀吉此前在京都曾经结识了为主君出云国尼子家复兴奔走呼告的山中鹿介,立刻把他收拢于手下,就是因为他明白与毛利家终有一战,以山中为首的尼子党到时可以充当先导。这时,从归附不久的播磨国来了一个人。
  来者是播磨守护赤松家家老小寺官兵卫孝高。
  和以前的细川藤孝,明智光秀一样,他也是一个因为不满于主家的暗弱而久怀异志的人物。他敏锐地觉察到新兴的织田家必定将战胜已现衰相的毛利家,所以说服主家投靠了织田家。但主家迫于毛利家的压力,又有脱离织田,重归毛利的倾向。官兵卫见状,只好独自来到安土城晋见信长。
  信长早就听说了以智谋闻名西国的官兵卫的大名,一直非常欣赏他,所以在接见时不惜以爱刀“压切”相赠。
  信长最终让官兵卫做了秀吉的家臣,他的长子松寿丸也被送到了安土城为质。信长的的用意再明显不过:让播磨地方出身的官兵卫出仕秀吉,很有可能是打算让秀吉来担任这次中国②攻略的总大将。

  果然,过了不久,秀吉就接到了信长的出阵命令。
  这一年的十月二十三日清晨,以尼子胜久,山中鹿介的尼子党数百人为先导,秀吉率领本部人马八千人从长滨城出发,浩浩荡荡地开往播磨。除了老将蜂须贺,军师半兵卫以外,福岛正则,加藤清正,浅野长政,堀尾吉晴,石田三成,大谷平马等年轻武士也随队出征,秀吉的侍卫队更是悉数出动,这其中包括了片桐且元,胁坂安治,以及刚元服不久,改名“嘉明”的加藤孙六。

  这些随军出征的少年很快在不久之后的上月城和三木城两场战役中迎来了自己的初阵。
  ① 笔头,大概相当于组长,但往往不是正式的公职,担任者多为同样资历或等级人员中的佼佼者。
  ②中国,是日本的地名,意思是“中部日本”,辖今天的鸟取,岛根,山口,广岛,冈山五县。后文皆同此。
  日期:2008-03-25 13:59:38
  3初 阵
  天正五年十月,秀吉本队八千人离开长滨,进驻播磨姬路城。播磨的豪族见势,慌忙又倒向了织田一方。这样一来,秀吉麾下的讨伐军就急剧膨胀到了两万五千人。秀吉气势如虹,挥师杀向美作,一举夺取了位于播磨,美作和备前交界处的上月城,城主赤松政范一族自杀。夺取了这个最前卫要塞,也就遏制住了毛利军东进的势头。可以预见的是:未来的一到两年当中,上月城将成为双方争夺的焦点。

  在上月城战役中,正则和清正表现突出。尽管只是初阵,正则表现得异常英勇。战斗刚开始不久,他就讨取了一名敌军的首级,可是在混战当中遗忘,结果被己方的另一名武士拣去。
  正则没有在意,随即再次冲入敌阵,又讨取了一枚敌将首级。不料,在战场外小憩时,他气愤地发现首级又不知道被谁偷走。
  遭遇这样的事,饶是正则这样强悍的少年竟也悲愤地哭了起来。想来也是,这个年龄的孩子或许不会害怕肉体所受到的伤害,但年龄的局限仍然使得他们的内心不够坚强,至少不如外表看上去那么坚强。更何况,这还是正则的初阵呢。
  “终究还是个孩子啊!”家臣星野右卫门摇了摇头,走过来呵斥正则:“真正的武士应当宠辱不惊,世间原本就没有绝对的公平可言。若是一遇见这样的小事就哭哭啼啼的,你能有什么出息?你要是再这样,干脆回尾张乡下乖乖做你的农民去吧!”
  对于心高气傲的正则而言,农民出身一直是他深以为耻的精神软肋,就如秀吉一样敏感。一旦谁敢称呼他农民,他没准会当场砍下那人的脑袋。

  但在今天这样的特殊场合,星野右卫门的呵斥反倒起到了激励作用。
  “你说得对。”正则说完,抹掉眼泪,第三次挥枪杀入敌阵。这一次,他的运气很不错,三个回合内就斩杀了赤松家数一数二的猛将鱼住源太。
  秀吉听说这事以后,不但授予正则一张感状①,还特意赏赐了星野右卫门。
  和正则相比,清正也杀死了四名赤松家武士,只可惜都是一些不怎么入流的小角色而已。攻克城池后,遵照信长的命令,秀吉把上月城交给了尼子党守备,自己则率领主力返回姬路城,一来为了休整人马,二来是为了威慑那些心怀鬼胎的骑墙派豪族。
  织田军刚离开,毛利家的盟友--------备前的宇喜多直家就派兵攻打上月城,寡不敌众的尼子党只好撤退,跑到姬路求救,很快又重新夺回了上月城。之后的两个月内,围绕着上月城,两军展开拉锯战,战局一时间陷入到胶着状态中。就这样,到了天正六年,上月城仍旧牢牢地掌握在尼子党手中。

  二月,乘休整期间拿下但马的秀吉再度起兵向上月城而来。宇喜多直家明白仅仅依靠自己的人马很难啃下上月城这块硬骨头,于是就向安艺的毛利家求援。
  毛利家主毛利辉元接到报告,感到出兵已是刻不容缓了。一旦秀吉进入美作,对毛利家的本土防御将产生重大威胁。再加上水军在淡路海面被织田家的九鬼嘉隆所败,现在也只能由陆军出面了。
  几天后,毛利家开始了动员工作。初步决定由辉元的两个叔叔--------毛利家第一勇将吉川元春和第一智将小早川隆景担任此次救援的大将。
  天正六年四月,当毛利家的三万五千大军出动后,播磨的豪族立刻又倒向了毛利一方。姬路城后方的三木城主别所长治举旗反叛,这无疑在秀吉的后背狠狠地捅了一刀。假如不先消灭别所家,那么不用太久,整个播磨又将恢复到毛利家主导的时代,届时秀吉的八千人马将成为汪洋中的一叶孤舟。
  秀吉原本想尽快打下三木城,然后迅速救援上月城。但三木城在别所长治的守卫下象个铁桶一样坚固,急切间竟不得下。这样一来,秀吉的处境就非常不利了。因为对当地豪族不放心,秀吉不敢驻扎在姬路城,就全军移营到了姬路西北的书写山,一边围攻三木城,一边等待援兵。
  终于,捱到了五月,官兵卫从摄津带来了荒木村重的一万人马,布阵于高仓山,准备攻打三木城。但是,秀吉终究没来得及救下上月城,七月三日,上月城陷落,尼子家最后的家主胜久剖腹自杀,百年名门尼子家从此断绝。屈身诈降,准备伺机刺杀毛利的山中鹿介也终究没能逃过小早川隆景这员智将的慧眼,结果在押解途中被毛利武士暗算而死。

  上月城陷落,气焰嚣张的毛利军开始朝播磨进发,一时占尽了上风。那些风吹两头倒的豪族这回看准了毛利家会取得胜利,结果都倒向了毛利家。十月,荒木村重在有冈城叛变,官兵卫所在的小寺家也参与了叛乱。但是,官兵卫断言织田家必将战胜毛利,所以拒绝参与叛乱,最后被叛军囚禁了起来。
  秀吉加大了攻城力度,终于在九月攻克了三木城的所有支城。但在攻打三木城期间,秀吉迎来了人生中最艰难的时刻-------一直倚为肱股的军师半兵卫旧疾复发,大口咳血,最终死在了军营。临死前,半兵卫将自己常戴的一之谷形兜送给了正则。
  半兵卫一死,少了智囊,秀吉的作战变得漏洞百出。所幸有蜂须贺这样的老将在,才不至于乱了阵脚。正则和清正也始终没有让秀吉失望过,已经担当起了先锋大将的重任。苦苦支撑局面的秀吉终于等到了第二年的十一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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