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文已经提到过,早在汉朝与乌孙结为同盟的时候,为了表示对乌孙的器重,汉朝就特地将宗室之女解忧公主嫁给乌孙王岑陬(zōu)。可老迈的岑陬不久就去世了,解忧公主于是遵从胡人习俗嫁给了新乌孙王——岑陬的堂弟翁归靡。婚后不久,解忧公主生下一个女孩,取名叫弟史。弟史和她的汉朝母亲一样,仪容端庄,举止优雅,整一个美人胚子。并且,弟史从小就跟随母亲学习诗书礼仪和音乐,琵琶弹得非常好。可以说,弟史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加才女。解忧公主的侍女,当时已经嫁给乌孙右将军的冯嫽也非常喜爱聪明好学的弟史,她在出访西域邻国时常把弟史带在身边,让她见世面,长知识,一心要把她培养成将来能佐理王政的人。
有一次,冯嫽到龟兹国访问,当然也带上了处在豆蔻年华的弟史。绛宾对乌孙王的女儿自然不会怠慢,特地在王宫中举办了一场宴会。绛宾首先演奏了一组自己谱的曲子,然后请弟史弹琵琶助兴。弟史弹奏轻盈,旋律悠扬,在场的人无不连连喝彩。曲子演奏完毕之后,绛宾又邀请弟史跳舞,弟史婀娜的舞姿和庄重高雅的风韵令绛宾陶醉了,他想,世上竟然有如此美妙的女子,因此对史弟动了爱慕之情。
绛宾当时就想:弟史是解忧公主的女儿,是汉天子的亲戚,又是乌孙王的亲女儿,如果能与弟史结为秦晋之好,不仅可以抱得美人归,还可以同时和汉朝、乌孙攀上亲戚,这不是一举三得的好事吗?除了弟史,再到哪里能够找到这样的好机会呢?
于是,绛宾派使者向乌孙王求亲。可是,当绛宾盼星星盼月亮把求亲的使者盼回来后,使者却告诉他一个令他非常的消息:弟史已经被解忧公主送到长安学习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求亲愿望化为泡影,绛宾只能仰天长叹。可就在这时,一个使团到了龟兹。
这个使团本没有什么特别,是极其普通的一个使团,因为类似的使团时常会经由龟兹前往长安或者从长安出发经由龟兹到达西域。对于这些使团,绛宾一般都会礼节性地给予招待以示友好,如果有重要的使团路过,绛宾还会亲自出面接待。这一次,使团因为由冯嫽率领,所以绛宾决定亲自接待。说实在的,绛宾对这种礼节性的接待已经很疲倦了,他就像一个疲于应酬的官员,把应酬当成了一种负担。
可是,在按照惯例接待使团过后,绛宾却惊呆了,因为他看到了使团中有一位花枝招展的青春少女,她的一屏一笑都是那样令人倾心。并且,绛宾还亲耳听到,有人管这个少女叫弟史。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原来,弟史在长安呆了几年后,经汉朝皇帝批准返回西域了。
可是,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摆在绛宾面前,他该如何向弟史表白自己的爱意,更重要的是,假使他向弟史表达爱意,可遭到拒绝该怎么办呢?
我们知道,绛宾虽然贵为龟兹国王,但是,由于龟兹只是个西域小国,他这个国王在西域大国眼里比普通臣民的地位高不了多少,所以,他向西域大国的公主求亲,遭拒的可能性非常之大。为了达到求亲而又不被拒绝的目的,绛宾可谓伤透了脑筋,可是,他始终都没能想到一个比较稳妥的办法来挽留弟史。
初恋和暗恋正是这样,一旦爱上某个人,任何人都会变成害羞的蝌蚪。国王也不例外,古往今来,我们的许多帝王之所以能够坐拥三千佳丽而片叶不沾身,并不是他们阅女人无数之后有什么过人的本领,而是在很大程度上,他们压根儿就没有爱过,不明白爱情到底是什么。所以,我要奉劝读者们的是,爱,千万不能过滥,爱就只能爱一个人,爱如果滥了,爱就不是爱了,而成了滥交。不过,龟兹国王绛宾却是个特例,因为他真的爱上了弟史。
就在绛宾拿不定主意的时候,乌孙使团已经要离开龟兹回国了。怎么办?如果任由乌孙使团来去自由,那么,弟史很有可能回国后就名花有主了,因为在那个年代,女孩十三、四岁就出嫁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更何况像弟史这样美丽端庄的公主,等着向她求亲的人一定多得像大宛国的宝马,一旦失去了一次机会,将不可能再有第二次机会。那么,趁在弟史回国前向乌孙王求亲吗?理论上可行,可现实是,弟史他们马上就要回国了,弟史不可能主动留在龟兹等着绛宾到乌孙国去向他的父母求亲。
就在这时,冯嫽已经牵着马匹准备回国了。情急之下,绛宾作出了一个非常大胆的决定:扣留乌孙使团。爱上一个人就等于在她面前会失去理智,这句话用在绛宾身上再合适不过。当时,绛宾的大胆举动是非常危险的。首先,乌孙国可能以擅自扣留使团为由向绛宾问罪。更重要的是,乌孙国王翁归靡无比残暴,凡是胆敢得罪他的人都没好果子吃,绛宾竟敢私自扣留他的女儿,他会咽下这口气吗?所以说发生这种情况的可能性非常大。退一步讲,假使乌孙国饶恕了绛宾,但在爱情这件事情上,强扭的瓜不甜,除非是你有情我有意,弟史首先就会对绛宾产生抵触情绪,更别说和他结婚了。
然而在这个时候,历史仿佛是为了成全这对千古流传的佳话似的,出人意外地笔走偏锋。那么,绛宾是如何求亲成功的呢?历书是这样记载的,在扣留乌孙国使团后,绛宾还做了另一件事,那就是紧急派出特使到乌孙国说明情况。可是,史书上并没有记载龟兹的使者是如何说明情况的,也没有说明翁归靡、解忧公主以及弟史都经历了怎样的心理历程。
史书虽然没有正面交待绛宾的求亲过程,但是,流行于古代西北边境的劫婚却给我们以难得的启示。关于劫婚,清朝赵翼在《陔馀丛考•劫婚》中说:“村俗有以婚姻议财不谐而纠众劫女成婚者,谓之抢亲。”赵翼的意思不难理解,他把劫婚当作抢亲的同义词。但是,赵翼的解释还不够直白,据《北史•高昂传》记载:“昂兄乾求博陵崔圣念女为婚,崔不许。 昂与兄往劫之,置女村外,谓兄曰:‘何不行礼?’於是野合而归,是劫婚之事,古亦有之。然今俗劫婚皆已经许字者。昂所劫则未字,固不同也。”《高昂传》则把劫婚说得再明白不过了,即劫婚不光是邀集众人去抢亲,而且在抢亲之后,还要在村外“行礼”,说“行礼”还比较含蓄,说白了,这里的“行礼”就是在野外行洞房之礼,把抢回来的女子给强奸了,也就是我们现在所说的“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一直以来,人们对于这种婚俗因何产生充满疑惑,其实,如果我们把眼光放久远一些,就不难猜测绛宾或许正是这一婚俗的缔造者。
我们于是认为,与其说翁归靡和解忧公主是被绛宾的真诚所感动,才答应把宝贝儿女嫁给绛宾,还不如说他们是被逼无奈才答应女儿和绛宾的婚事的。当然,当时的政治背景也不能忽略不计,龟孙作为夹在汉朝和乌孙之间的一个小国,如果能够与汉朝和乌孙结成亲戚,就等于攀上了两棵大树;反观乌孙也是这样,有了龟兹这个亲戚,他们今后往来汉朝也更加方便了,并且,一旦东边的匈奴人欺负起乌孙人来,至少还有乌兹的国王女婿可以帮自己。更何况,如果真的“生米煮成熟饭”,翁归靡就是剥了绛宾的皮也于事无补。
好在胁迫结婚不一定等于不幸福,感情也是可以培养的,弟史嫁给绛宾后对婚姻生活非常满意,两个人朝夕相处、相濡以沫、非常恩爱。但翁归靡和解忧公主还是对绛宾有点不放心,他们给汉朝写信,希望把弟史继续送往汉朝学习。
对此,学者们普遍认为翁归靡和解忧公主是因为满意女婿所以才要把女儿送往汉朝学习的,其实,如果真是这样,他们何必要把这对有情人分开呢,他们应该尽可能地让这对年轻的夫妇生活在一起才对。所以我们认为,翁归靡和解忧公主本来拆散绛宾和弟史的心不死,不幸的是他们遇上了绛宾这个死缠烂打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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