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信评传》
第14节

作者: 二十六夜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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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身与军事思想之间没有充要关系,韩信的出身,暂时按下不表,后文会专门讲述这个无关紧要但不得不提的问题——犹如情人节对于婚后夫妻。

  贵族也好,平民也好,争论者在“韩信很穷”这一点上倒是达成了共识。许多人提出,韩信如此贫穷,怎么识字?怎么学习兵法?怎么成为军事家?其实,它们与韩信出身之争的本质相同,穷与识字、学习兵法、军事家之间并无必然联系。假如财富是思想的先决条件,秦二世会成为一个大思想家。只要我们知道世上有两种东西分别叫做“勤奋”与“才能”,就会发现“贫穷的韩信为什么会成为军事家”只是一个不能称为问题的“伪问题”。

  韩信通过什么方法识字,具体方式无从可考,可能是父母的教育、可能是周围有人识字、可能是在公立学校之外偷听……
  兵书从何而来?
  日期:2011-07-19 09:04:22
  秦帝国发生过焚书事件,时间为公元前213年,正值帝国末期。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一般而言,一个朝代或者一种社会形态气息奄奄时,统治者会对文化专制表现出狂热的爱好。日暮西山的秦帝国害怕永夜的降临,希望用竹简的火光驱散恐惧,但是火光越明亮,说明黑暗越浓重。
  无独有偶,罗马帝国的某位统治者也策划过焚书行动,但是被一个自以为聪明过人的大臣阻止了。他认为不应该焚书,相反,应该大力推广全民读书计划,那样会增强被统治者的文弱气息,削弱他们的尚武精神。统治者大喜,连赞臣下高瞻远瞩。
  始皇帝与罗马帝国的统治者同样失策,前者使口腹之欲成了被统治者的唯一需要,后者使精神文明成了被统治者的重要需求;前者使被统治者模糊了人与动物之间的区别,后者使被统治者增强了作为万物灵长的光荣。
  罗马帝国有面向公众的图书馆,秦帝国则把竹简锁进深宫。同为人类历史上举足轻重的超级大国,秦帝国与罗马帝国的文化理念,分别对后世的中国和欧洲产生了不可估量的影响。封建社会中国起义军的口号经常是“为了吃饭”,西欧各国起义军的口号则总是“民主自由”。
  日期:2011-07-19 14:24:21

  战国时期出现过“百家争鸣”,这给人一种印象,好像神州大地上开满了思想的花朵,每个人都热情洋溢地咀嚼着精神食粮,王府深宫与田间地头到处都充满了紧张活泼的学习气息。
  实际情况并非如此。战国时期没落的贵族增多,为了生存,他们成了中国历史上第一批敢于赤裸裸言利的知识分子,利用手中的知识资源施展抱负,换取财富、地位,在中国教育史上率先举起了教育产业化的大旗。这种现象的专有名词叫做“文化下移”。两千多年后的今天,教育产业化的大旗再次在神州上空迎风招展。但是拥有文化资源的组织已经丧失了前人施展抱负的锐气,仅仅将文化资源当成了换取财富和地位的筹码。

  战国时期没落贵族及其门徒被成为“士”,“百家争鸣”一词为其独有标签。士阶层的成员为数不多,可能与上世纪70年代末期至90年代中期大学生占全国总人数的百分比相同。
  当时的书主要以竹简形态存在,在印刷技术和造纸工艺尚未出现的年代,竹简无法大规模复制。仅发行数量而言,“书”仍然是一种稀缺资源。
  始皇帝焚书时,韩信19岁,从他识字到焚书事件发生的这段时间里,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秦帝国推行过文化专制(“书同文”似乎不算)。较为宽松的文化氛围为韩信提供了阅读军事著作的可能,但是军事著作少得可怜的发行数量又淡化了这种可能。
  日期:2011-07-20 13:12:16
  军事著作的起源、作用是什么?以儒家思想为例加以说明。

  儒家注重五伦之情,没有儒家思想之前,人类就丧尽天良吗?显然不是。只是某位喜欢思考的人,对原本就存在的五伦之情加以总结,通过语言或者行为(礼仪)使其具备普及性,这就产生了儒家伦理学说。
  孟子说:“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一个住在函谷关的农民目不识丁,从来没有听说过孟子的大名,他说:“谁都有小的时候,谁都有老的时候。我现在欺负别人家的老人,我老了别人就欺负我;我欺负别人家的孩子,我老了别人也会欺负我。”
  孟子与函谷关农民的文化修养不同,但是他们所说的话,都从属于儒家伦理学说。因为他们生活习俗大体相似,会经常遇到一些共同的东西,所以才会出现思想高度趋同的情况。双方的不同之处是表述想法的语言不同,;孟子将自己的思想归结成了一个完整的体系,函谷关农民的思想是零散的。
  世上没有完全相同的两场战争,战将应变的速度越快,克敌制胜的可能就越大,军事著作只能提供一种宏观意义上的指导,讲述的是战争中的常理,并非决定胜负的关键因素。
  常理即“不变”,即“孟子和函谷关农民生活中所遇到的共同的东西”,战将(孟子、函谷关农民)所要做的是以“不变”应万变。比如孟子用学生上交的学费供养父母,函谷关农民用耕劳所得供养父母;学费的多少或者收成的好坏(万变),都不是影响孝亲之情的因素(不变)。
  每一场战争中都有“不变”,军事才能异常突出的人,即使没有受过系统的军事教育,到最后也一样会成为军事家,比如韩信、成吉思汗(大字不识)。

  这类人是奇才,他们看到了战争中永恒的“不变”,用自己的理解方式对这些“不变”进行自我化的阐释,形成了一种有强烈个人色彩,但是仍然属于常理的思想体系——这是他们胜过“函谷关农民”的地方。
  军事著作的起源、作用类同于此。
  日期:2011-07-20 19:00:31
  根据许绰云的统计,公元前722年—公元前222年的501年当中,局势比较和平的时间约为130年(许绰云,美国匹兹堡大学教授,引用资料见于《变迁中的古代中国》)。所谓“局势比较和平”,仅指列国没有发生大规模军事冲突,局部地区仍然战事不断。秦帝国统一六国之后,战事渐少,国内局势才趋于和平。
  秦帝国建立时,韩信还扎着朝天小辫,陈胜吴广起事之前,应该没有见过真正的战争。他如何总结战争中的“不变”呢?
  一个人迷恋某事时,会高度关注相关信息。军事领域是韩信的兴趣所在,他生活的时代离兵连祸结的春秋战国时代不远,以往发生过的战争仍然是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秦帝国统一六国的过程中更是战事无数。

  故国灭亡后的“异国人”,或者解甲归田的老兵,茶余饭后总是会回忆当日战火连天的惨烈,比如长平之战、邯郸之战、肥之战、合纵攻秦之战等。出于痛苦或者骄傲的心理,经历过战争的当事人描述战争时,应该少不了一番绘声绘色的描述。这些精彩的战争故事,最有可能就是韩信接触较早的“军事教科书”。
  巴顿是二战时期的著名军事统帅,可是不能武断地说他的战术思想形成于二战期间。参照巴顿少年时期的日记,似乎可以得到一个令人惊讶的结论:中年时期的巴顿,在战场上为少年时期的思想找到了用武之地。少年时期的巴顿,经常听参加过一战的父亲讲述战争故事,能不能说这就是他军事思想的来源呢?所以说不一定非得见过真正的战争,才能形成派上用场的战术思想。

  假如这个结论有一些可取之处,韩信军事思想的来源也就有迹可循了。
  诸君难免提出疑问:“背水一战”发生后,韩信与诸将谈话时,明显引用过兵法原文。这是为何?
  假如说韩信未投靠刘邦之前,读过军事著作的可能性为三成,那么,投靠刘邦之后,这种可能性可以提高到七成,甚至更多。萧何从火光冲天的咸阳皇宫中抢救过一批典籍,其中是否就有秦帝国秘不示人的军事著作呢?
  日期:2011-07-20 19:07: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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