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2-6-14 22:08:42
我从来不相信传奇,直到有一天,有人告诉我,你本身就是一个传奇。
于是,我开始俯视我自己,用我仰望别人的姿态。
1
我蜷在小床的左边,抱紧了双臂,还是无比的寒冷。被子已经不在我的身体之上,我只能蜷缩在一侧,紧紧地抱着自己。
这时,一只冰凉的胳膊环进我的脖子,微微的喊着,宁。
她将头抵在我的后脖颈,我感受到微微的凉。
我轻轻的问,肖,你还好吗。
肖没有说话,搂住我的头,低声啜泣。
慢慢的没有了声音,她呼吸的余热开始让我的脖颈发痒,我用手掰开她的胳膊,转了身,将仅有的一条棉被从她那边的地上捡起,盖好,然后走到临近阳台的厨房玻璃那里,推开一条缝,点了一颗烟。
暗夜无声无息,巨大的鬼魅张着无形的翅膀将我包围。
没有任何的光亮。除了烟的一头在开始点燃时一点圆润的火,其余一切都融在一起,像一池静水,无风无澜。凌晨三点,夜快褪尽,晨尚未来,所有有走的生物都可以在此刻安心袭来,不必担心被发现灵异的身形。
暗夜中,我打开打火机,一瞬间被照亮了的周遭,桌子和碗盆都很清晰。厨房被收拾的干干净净,这一切都是肖的功劳。
疏忽一下,周围又黑暗,我的手被打火机灼烧得有点疼痛,一哆嗦,就又被黑暗包围。这世界,只有黑暗才属于我。
烟烧着,可是我看不见烟雾。呆呆的不知道在看着什么。
宁。
肖咚的一下打开厨房的灯,瞬间四周被点亮。眼睛由于被强光刺激,本能的闭上,并且不停的眨眼。直到感觉眼眸上出现了可以适应的橘亮我才缓缓地睁开眼。
宁。
肖掐灭我手里的烟,从我身后抱住我的头,说,不要再想他了,好吗?
我终于禁不住巨大的委屈,在有亲人可以依靠的时候,紧紧抱住,闭紧双眼。
肖,我心里苦,我放不下。
日期:2012-6-14 22:10:00
2
哗啦一声,厚重的窗帘被一股力量嗡的一声扯开,六月的阳光如同碎在河里的波光直接在视网膜上铺开。我从被子里伸出双手挡住面颊,仿佛被一只巨兽迎面相撞。
宁,快起床,来吃饭。你说说你又几百年没有吃过我做的里脊肉了?
肖的声音不知从哪里传出,夹着某种飘渺的悠远情愫。
我只是紧紧捂着脸,不争气的回忆跳进了脑海,那个身影又侵入我的私人领地,我模糊地看着他的脸,慢慢的沉沦。
我爱他。
是的,我爱他。
可是我没有说出口,我相信他能理解,但是他却不能回答。
宁,你个大懒虫,本小姐多少年没伺候过别人了,今天好不容易伺候你一回,这慈禧太后级别的待遇,你不叩头谢恩,还让我来亲自服侍到床前啊?
肖将衬衫袖子卷起,一双手冰凉凉的,显然是被谁浸泡过,她用最大的力气将自己甩在床头,用细长的手指掰开我的双手。
我的眼泪就这样惊慌失措的暴漏在她的面前。没有他之后,我第一次流出了眼泪,而且如此肆无忌惮。
她停住了,呆呆的将手放在我的手上,叹了一口气。
宁,咱们能不能不经历同样的波折,你怎么能追随着我,和我一样陷入同样的情感沼泽呢。
我直起身子,紧紧抱住她。她用冰凉的胳膊抱住我的头。腾出一只手,轻轻拍着我的背。
肖,我们逃不了的,我们是船的头和尾,风浪来了,注定了要一起面对。
六月的一个早晨,我抱住肖,啜泣,呜咽。
桌子上的糖醋里脊,散发着诱人的气息,四双碗筷,四份米饭,四张凳子,铺满阳光的格子桌布。无声无息地等待,只是,一直都没有人去动一丝一毫。
日期:2012-6-14 22:12:00
3
亲爱的宁:
我走了。我不能在你身边,陪着你走过这一段路。你不能依赖我,我也不能依赖你。我们都必须独自坚强。不要找我,我会准时出现在你意想不到的时刻。
亲爱的肖。6月2日
黄昏时分,我回到小屋。冰箱上贴着简短的信,是肖歪歪扭扭的字迹。
她依旧保留着孩童时代的习惯,字体幼稚,充满童趣。她说她不喜欢成人的世界,充满了各种残暴和武力,需要利益和金钱。她不想接触到这类奇异鬼魅的物质,她愿意永远单纯,不受世事纷扰。
肖又走了。
这是她第6次离开我的世界。
我将信小心的撕下来,走到床边,抽出小木头箱子里最里面的一层,拿出铅笔在信头写下数字6,然后和那五张纸放在一起。轻轻推回抽屉。俨然给记忆贴上一道新封条。
这次,我依旧不知道肖去了哪里。但是我知道,之后的某个星期,我会受到她寄来的信,有时会是一张明信片,有时会是一片风干的花,有时就是一张白纸,上面写着我的名字,画一个笑脸。
我已经习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又一次游离于我的身体,一轮苦旅之后,再回到我的世界。
我收起一套洗漱用具,一双干净的拖鞋,一套粉红的睡衣。放在柜子最底层,用塑料袋子封好,压掉里面的空气。它们也要陪我一起度过一段等待的岁月,它们等待它们的主人,我则等待我的灵魂。
重新开始扯上窗帘,过一种暗无天日的生活。窄小的床,短时间内不会再有人和我一起挤一床棉被,我也不会再在夜晚哭泣,被那条冰凉的胳膊环住脖子,晚上抽烟时,也不会有人忽的打开灯,搂住我的头,任我拼命释放无处可安的感情。
肖走了,她蒲公英一样飘回我的生活,又在两个星期之后借着一阵清风飘走,无声无息,她仍旧不肯扎根。
我的生活又开始恢复正常。
日期:2012-6-14 22:17:00
4
从深沉的夜中惊醒,转身,扑了个空,我已经习惯了有人睡在身边。
梦里,一头怪兽抓住我不放。我拼命跑拼命跑,在悬崖处,它步步逼近,我逃不掉,不敢转身跳,就被抓住,撕心裂肺的痛。然后我忽然感觉它的眼神那么熟悉,是他,就是他,他依旧不放过我。
醒来,却没有了眼泪。
我坐起身来,走到厨房接了一杯冰凉的水。
有点像肖的温度,冰凉的胳膊,冰凉的手。
时间已经行进至凌晨三点,又是准时醒来。我借着今晚皎洁的有些诡异的光,看见我的烟和打火机正安安静静呢的等在窗台上。
忽然很想念他的声音,他点火的姿势,他把烟放在嘴里猛吸了一口,然后向着天空突出一个圆圆的圈。张扬的看着我,谄媚的说:帅不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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