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火春秋,一曲春秋时代的血与火之歌》
第44节作者:
楚西鹄 石速对周惠王这种小气的不近人情的做法怨恨至极。他带着同气相求的恼恨情绪和姬颓他们走到了一起。
周惠王这种不把长辈放在眼里的举动深深的伤害了姬颓的自尊心。他在五位大夫和石速添油加醋的怂恿下,决定教训做事不知深浅的侄儿,把他从天子位上赶下来。怒火中烧的姬颓忘记了最初的不过问国事的想法,不知不觉卷入了永远无法回头的政治世界。
不过,姬颓也知道,仅凭眼前这几位成天饱食终日两手空空的家伙无法成事。他之所以敢下反叛周惠王的决心,是因为五位大夫一口咬定可以说服苏子和卫惠公出兵,做姬颓反叛的外援。
日期:2011-11-22 13:16:30
七、郑国的最初挣扎(三)
苏子和周王朝的嫌隙由来已久。在遥远的周朝初年,在周武王讨伐商纣的时候,苏子的祖先苏忿生是周武王的司寇,立过功。周武王赏赐了一块土地给他,并封为子爵。后来,在周王朝像一头年迈的巨兽一样衰老下去之后,苏氏家族被乘虚而入的野蛮的狄人控制了。一代又一代的苏子们最初还深感耻辱,后来就习以为常了。在他们看来,朝贡狄人和朝贡周王朝,似乎没什么差别。
可是在周王朝看来,一代又一代的苏子们却是赖在周王朝赏赐给他们的土地上向狄人献媚。对苏氏家族采取了实际行动的就是周桓王。在他即位第八年的时候,为了管理方便,他和郑庄公进行了一笔土地交易,就是用苏氏的土地与周郑毗邻的一块土地交换。
不满情绪从周王朝转移到了苏氏家族那边。
时隔多年,姬颓的求救使苏氏家族看到了报复王室的机会。他们答应帮助姬颓,不过他们要求事成之后,把当年被周桓王夺取的土地还给他们。毕竟,扶助姬颓为王的功劳不比祖先苏忿生的小。
姬颓的另一处外援是卫国。
卫惠公怨恨周王朝,是因为当年卫国动乱的时候,周王朝站在了自己的反对派一边,扶立卫公子黔牟。
周惠王没有料到从未和外界有过交往的叔叔会搬来一大堆救兵。他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在惊慌中放弃城池,逃到邬地。
郑厉公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拨乱反正的机会。
他立即行动起来。他一边派人去邬地迎接周惠王,把他安顿在自己居住了十七年的宫室完备的栎地,一边写了一封信给姬颓,劝告他看得长远些,为自己的生命和荣誉想一想,不要再莽撞下去,向周惠王悔罪,还能保住昔日的富贵和养尊处优的生活。周惠王是名正言顺的周天子,他会得到包括郑厉公本人在内的诸侯的认可、支持和尊敬。
事实上,这时候姬颓已经感到自己是在被身边的人携裹着往他害怕的深渊滑去。他唯一感到欣慰的是他回洛邑后,又和他的牛群呆在一起了。可是,如果当初他不被五位大夫和石速的愤怒情绪感染,而决定为他们出头,他甚至都不会被逼无奈的离开洛邑,他会一直与他的牛群呆在一起。他突然明白侄子打击五位大夫,并不是厌恶他对牛的特殊癖好,而是对他和朝中官员那种带着阴谋气息的隐秘交往感到不安。姬颓一想起那天居然为了尊严和友谊而冲动的献身于可笑的义气,就感到懊恼不已。
姬颓拿着郑厉公写给他的信,陷入深深的不安。他感到脊背发冷。尽管那些所谓支持他的人在他身边,他仍然感到十分孤单。
五位大夫却不理会姬颓犹豫不决中透露的不安情绪。他们是真正的骑虎难下,他们知道,郑厉公在信中保住富贵的许诺只针对姬颓一个人。如果周惠王在郑国的帮助下归来,他们肯定会被问罪,连活命的机会都没有。
五位大夫也看透了姬颓的懦弱和毫无主见。他们不怀好意的指出那封信是郑厉公的骗局,堵住了姬颓试图投降的意图。
日期:2011-11-22 13:17:54
七、郑国的最初挣扎(四)
姬颓强烈的感觉到,自己被孤立了。
“你们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姬颓表情木然的说,然后就站起身,头也不回的进了后宫,和他深爱的牛群呆在一起。
五位大夫粗暴的赶走了郑使。
郑厉公见姬颓拒绝了自己好心送给他的悔罪的台阶,不配合温和的解决方式,就一心一意的开始了武力夺取洛邑的准备。
他去栎地朝见周惠王,派人去约西虢公共同起兵。
郑国和西虢联军拥簇着周惠王把洛邑团团实实的包围起来。
对五位大夫来说,这是一个难熬的冬日。面对城外的士气高昂的一副为正理献身的军队,他们沮丧的发现,自己站在了理亏的那一边。洛邑市民并不乐意支持他们。他们不得不抛出姬颓那虚弱的威信和散布一些城市失陷后会出现令人恐惧的结局的谣言来恐吓、约束他们的士兵。
实际上五位大夫已经把姬颓抛在了一边。在这生死攸关的危急时刻,姬颓已经靠不住了。当蒍国带着绝望的神情向他报告周惠王兵临城下,要他出面,拿出君王的威严号召和组织军民防守洛邑的时候,姬颓的脸上却是挂着一副漫不经心的遥远神情回答蒍国说:“等我把牛喂完了再说。”
姬颓知道自己死期近在咫尺。他反而对自己的死亡满不在乎起来。他估量着干草的储存量能不能使牛群熬过漫长的冬季。他爱怜的看着一边咀嚼着食物一边优雅的打着响鼻的牛群,为它们现在只能吃到干草而伤心。在以前,在其他的三个满天满地都是绿色的季节,他都是派人去割最好的草,配上谷物喂养它们。他努力不让自己去想即将来到的离别。是的,他快要死了。外边已经传来了激烈战斗中的呐喊声和惨叫声。五位大夫的失败也是注定的。他觉得他们无谓的反抗很可笑。
姬颓突然发现自己很自私,不应该让牛群陪自己一起死。他叫来石速,命令他和自己一起,打开洛邑西门,赶着牛群逃亡。只要牛群逃出这个该死的杀戮的世界,他姬颓死一万次也没有关系。
时间还是未有来得及。长期以来养尊处优的牛群太过肥胖,行走的速度太慢了。
姬颓还是和他的牛群一起,死在了尾随而来的追兵的长戟短箭下。
郑厉公成功了。周惠王把虎牢赏赐给郑国。
虎牢关是一个险峻而重要的关隘,在能在很大程度上保护郑国。
在回国的路上,郑厉公那衰老的虚弱的身体抵不过颠簸艰苦的旅途,得了严重的疾病。很多年以前,他就曾害怕自己死在异国他乡,现在,他仍然感到害怕。他把最后一口气撑到了荥阳。在荥阳,在这个随处可以触碰到温暖的家中,他在巨大的荣誉的光环照耀下死去了。
实际上,就算郑厉公再多活几年,也无法拯救郑国在历史上的尴尬处境。
郑厉公死后,他的儿子姬捷即位,就是郑文公。
在这个越来越混乱的时代,郑文公虽然没有内部威胁,能够无所忧虑的坐稳王位,可是他的生活比他的祖辈们更加难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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