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梅很清楚,凭她目前的身份,要想公开挑战孙雪娥,是不够资格的。在西门庆的妻妾中,孙雪娥最不得宠。可是,她再怎么不得宠,身份毕竟是妾,是女主子。主子再不是,也没有奴婢说话的份。
要想打击孙雪娥,必须借助潘金莲的力量。
潘金莲也正好想在后院树立自己的权威。目前,在后院,最得宠的是她,最不得宠的是孙雪娥,以最强挑战最弱,胜算很大。
一场大战的起因往往是件很不起眼的小事。一天,潘金莲因为琐事骂了春梅几句。春梅有气没处出,就走到后边厨房里,捶台子、摔盆子,一副恶狠狠的样子,好像哪个欠了她的钱。
正在厨房干活的孙雪娥,见一个丫头也敢在自己的面前生气,就骂道:“怪行货子,你要是想汉子到别处想去,别在我这里撒野!”
春梅回骂道:“哪个歪厮说我哄汉子!”
孙雪娥见春梅正在气头上,担心事态升级,主动偃旗息鼓,没有再继续对骂。
春梅这一句回骂,骂孙雪娥是“歪厮”,用词刻薄。还有,孙雪娥骂春梅“想汉子”,明显带有戏谑的性质。女人之间,开点这类荤玩笑,实在是太平常了。春梅却小题大做,在回骂时却偷换成了“哄汉子”。一字之改,意思大不相同,用心险恶。“想汉子”是泛指,“哄汉子”很明显就是指春梅讨好西门庆。
显然,春梅是有意要找孙雪娥的麻烦。
这还不算。春梅来到潘金莲面前,添油加醋,把她也有意带了进去。春梅说:“娘,孙雪娥在厨房里说你的坏话,说你让爹收用了俺,两人‘俏成一帮儿哄汉子’。”
“俏成一帮儿哄汉子”,不是一句一般的骂人的话,这就等于是说,潘金莲、春梅和西门庆主仆三人,不知廉耻,在一起玩3P。严重的是,把西门庆也带了进去。
这个性质就非常严重了。潘金莲很生气,她记在心里,伺机报复。
日期:2012-09-11 15:50:29
潘金莲有她狠毒、淫荡的一面,同时也有她可爱、娇嗔的一面。恰恰是后一点,是西门府后院里其他妻妾所缺乏的。有时,女人的玩皮和嬉闹更让男人欢喜。
如在写潘金莲激怒西门庆殴打孙雪娥之前,就写了一场潘金莲和西门庆嬉闹的画面。
西门庆从外面回家,看见潘金莲和孟玉楼正在凑在一块儿下棋,粉妆玉琢,一个比一个漂亮,就开玩笑地说:“你们两个好似一对儿粉头,也值百十两银子。”
西门庆这个比喻大有问题,怎么能将自己的老婆比作粉头(妓女)呢?这说明,在他的心目中,粉头是远比老婆要漂亮的。
果然,潘金莲不高兴了。她说,俺们不是粉头,你家有粉头在后边呢。这明显是说李娇儿。孟玉楼当然也不高兴,但她没有表达出来,只是抽身便走,被西门庆拦住了。
西门庆雅兴大发,要和她俩赌棋,谁输了谁出一两银子请客。潘金莲说她没有银子,西门庆说用簪子抵也行。结果,潘金莲和孟玉楼输了。
西门庆在数子的时候,潘金莲耍赖,她趁西门庆不注意,一伸手,几下一扫,把棋盘上的棋子全扑撒乱了。然后,迅速地溜到假山边,采取花来,远远地朝西门庆拈花微笑。
潘金莲的戏谑太有诱惑力了!西门庆见状来追。等西见庆走近了,潘金莲将手中的花瓣向他身上砸去,洒了他一身。潘金莲的伶俐和娇媚,让西门庆春心大发。
当晚,西门庆自然是在潘金莲的房中过夜了。
日期:2012-09-12 08:17:35
第二天一早,西门庆起床后,打算吃过早餐后出门,到庙里去给潘金莲买珠子,穿箍儿。这肯定是昨晚西门庆对潘金莲的承诺。西门庆有一个习惯,他和女人相会过后,总要送她们一些礼物或者银子,而且出手很大方。
平时,西门庆早餐吃的是稀饭;可是,当天早上,他突然要吃荷花饼、银丝鲊汤。
西门庆叫春梅到厨房里去打招呼,春梅就像没听到一般,动也不动。潘金莲说:“你不要指使她,有人说我纵容她,让你收用了,俏成一帮儿哄汉子。还百般指猪骂狗,欺负咱娘儿俩,不把我们当人。”
显然,潘金莲要发起报复行动了。再回头看她昨天和西门庆的戏谑,不能不说有所图谋。只要稳住了西门庆,让他站在自己一边,后院里的任何战争,潘金莲都会稳操胜券。
听了潘金莲的话,西门庆非常生气,这不是骂我么!潘金莲于是叫另一个丫环秋菊到厨下去说。
做饭是孙雪娥的本职工作。本来,她已备好了稀饭,得到更改通知的的她有点措手不及,但也只好赶紧做饼熬汤。秋菊站在一边等着。
西门庆等了好久,也不见饼和汤来。潘金莲叫春梅到厨房里去催一趟。
春梅一步三摇地来到厨房里,对着秋菊劈头盖脸一顿臭骂。当然,她骂秋菊不是目的,目的是指桑骂槐地针对孙雪娥。
孙雪娥回了春梅几句,意思是说,备了好好的粥不吃,做饼熬汤要时间,没那么快。
春梅气呼呼地来到潘金莲房中,对西门庆说:“孙雪娥在厨房里骂人,发脾气,不肯做。”
潘金莲对西门庆说:“我说吧,有人欺负我们娘俩,借题发挥呢,总是说我和春梅霸占了你。”
突然改变早餐毕竟是西门庆的事。孙雪娥是个老实人,智愚、口讷,没有半点政治敏感性,对即将到来的风险毫无察觉。
所以,为人切不可只顾低头做事,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要防备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在巧妙布局算计,哪怕你是一个伙夫。
在潘金莲的挑唆下,西门庆大怒,他来到厨房,踢了孙雪娥几脚,并大骂说:“贼歪剌骨,我叫春梅来催饼,你为什么要骂她,你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
话骂得非常毒,孙雪娥敢怒不敢言,白白挨了两脚。等西门庆离开厨房,她对一个女佣抱怨说:“今天真晦气,春梅那小妮子在主子面前轻事重报,夸大其辞,惹得我无辜挨了一顿打。我看你这主子奴才横行到几时,会有报应的!”
没想到西门庆尚未走远,他听了孙雪娥的话后又折了回来,又打了孙雪娥几拳。这几下打得不轻,孙雪娥疼痛难忍,放声大哭。
孙雪娥平白接连挨了两顿打,有苦说不出,自然要到正妻吴月娘那里去告状,想讨个公道。
孙雪娥挨了打,肯定会有所举动,潘金莲正密切注视着她的动静。老实人就是老实人,缺少必要的防范,后面来了跟梢都没有发现。潘金莲躲在窗下,将孙雪娥对吴月娘说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日期:2012-09-14 08:37:17
孙雪娥说:“大娘,你不知道,这个淫妇说起来比养汉的老婆还要浪,一夜没汉子也不成的。她背地里干的那些事,别人做不出来,她做得出来。当初在家用毒药把自己汉子弄死了,如今又要把我们也要活埋了!淫妇今天挑唆主子发脾气,让我白白挨了两顿打。”
吴月娘说:“汉子叫春梅来催饼,你和她好好说不就没事了,为什么要骂她呢?”
孙雪娥说:“我没有骂,哪个要是骂了,就烂嘴烂舌。”
吴月娘的表态让孙雪娥如同掉进冰窟。显然,她并没有表示支持孙雪娥。
孙雪娥说的这一番话,窗外的潘金莲听得清清楚楚,她眼前一黑,又气又怕,险些跌倒。这些话揭开了潘金莲内心深处难以启齿的痛处和伤疤。她再也忍不住了,冲走房里,和孙雪娥大吵起来。
孙雪娥错误地估计了形势,她以为吴月娘一定会为她主持公道。没想到,吴月娘一句支持她的话也没有说。此时的吴月娘,与潘金莲情同姊妹,她怎么可能公开支持孙雪娥呢。
事情还没有结束。潘金莲卸了浓妆,披头散发,哭得两眼如桃,躺在床上,等着西门庆归来。
日暮时分,西门庆回来了。潘金莲放声大哭,把孙雪娥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西门庆,并索要休书,说要回武大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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