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在大唐寻花问柳的文人骚客们》
第50节

作者: __花无心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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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12-09-14 21:30:27

  是先生的有意选择,还是冥冥中诗歌之神的特意安排?此楼,此人,此时;这情,这景,这意,让一颗诗坛巨星横空出世,也让世人知道,所谓的盛唐风骨绝不是简单的吟风弄月,而是游离于字里行间之外所呈现出来的冲天梦想。
  站在暮色里,先生南望起伏连绵的中条山,鸟瞰那波涛滚滚浩瀚无涯的黄河,以及阡陌交织、坦荡无限的大地,最后又将目光投向了更远的去处,思绪也随之远上,豪情万丈,诗意澎湃,再也顾不得什么平仄、押韵、对仗、结构、色彩、旋律、节奏、炼字炼句……更不需要殚精虑思,反复推敲,微一拧眉,便用囊括之笔写出了一首《登鹳雀楼》:
  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
  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这胸怀,这气魄,这境界,天下谁能超越?

  先生一开口就有缩万里于咫尺,使咫尺有万里之势,将情、景、哲理溶化得天衣无缝,仅仅用了二十个字,就绘出了北国河山的磅礴气势和壮丽景象,让人襟怀豪放,领略到你壮志凌云的胸怀和心中的梦幻世界。这哪里是一首诗,分明就是一幅绝美的国画:夕阳西下的余晖、奔腾不息的黄河、迭菪起伏的山脉……处处富有感染力,让人舍不得移开眼睛;这明明就是一坛千年佳酿,喝一口,便醇香四溢回味无穷,深深地陶醉其中,其乐无穷;它更是人生一个前行的座右铭,是自勤勉励,奋发向上,登高望远的一曲华章。

  此诗一出,便成了千古名言警句,就连三岁的孩子都能背诵。全诗二十个字,无一字生僻,无一句难懂,却给读者展现出一幅一泻千里、气势磅礴的画面,这不能不说是才子佳作。曾经,王勃以一篇《滕王阁序》成就了滕王阁;崔颢用一首《黄鹤楼》成就了黄鹤楼;先生则用这首《登鹳雀楼》成就了千古名楼鹳雀楼。
  先生不仅仅是俗手丹青,极尽描摩之能事,还兼有哲人的气质和侠客的豪迈。在你的面前,什么官高职显,什么家财万贯,什么高车大马,什么俊仆艳婢,不都是过眼烟云?岁月如流,人生如梭,生命只是一个过程,境界才是人生要义。而诗人追求的是诗,是艺术,是境界,可是又有几个能象先生这样,轻易达到“人人意中有,人人语中无”的地步?
  你达到了,你实现了。诗歌女神的彩球落到了你的怀里;艺术之巅的明珠放在了你的手中。从此后,无论谁在唐诗的高峰巡览,目光都会锁定你的《登鹳雀楼》。无论怎样评价它都不会过高。直到今天,我依然能感受到诗里每一个字的热度,它们都是先生用心血铸成的不是吗?无论对于唐诗,还是对于蒲州,你的名字都太重要了,都应该特别郑重、特别隆重地写在诗史上,写在蒲州的史册上。

  蒲州成就了你。没有蒲州,没有鹳雀楼,就没有这一诗中极品。
  此后,《登鹳雀楼》成为唐诗高度的标志,很快就风靡全国。鹳雀楼也成了文人墨客的艺术圣殿,成了诗人们心目中的耶路撒冷,许多人怀着“朝圣”般的心情来到这里,争先恐后地写下一首首登鹳雀楼诗,这其中就有畅当、耿湋、马戴、司马札、李益、张乔、吴融等七位唐朝诗人。他们都是名重当时,他们的诗也精彩纷呈,但是和先生的这首诗放在一起,便成了喜马拉雅的山峰,而珠穆朗玛就是珠穆朗玛。

  一首《登鹳雀楼》,一个不可超越的高度。它朗朗上口,浅显易懂,是华夏儿女心中的一座丰碑,感人肺腑,催人奋进,不仅妇孺成诵,就连毛泽东也爱不释手,先后六次手书,将浓厚的艺术情感洋溢于笔墨之中,创造了一个诗书结合的完美境界。
  从古到今,在唐诗五言绝句中流传最广最为脍炙人口的,莫过于李白的《静夜思》和先生这首《登鹳雀楼》。胡应麟认为《静夜思》“妙绝古今”,《梦溪笔谈》则记述:在鹳雀楼“唐人留诗者甚多。”唯王诗独步千古。
  当先生挥笔写下这首诗的时候,天边那一轮夕阳已悄然消失在连绵起伏的中条山后,晚霞给逶迤的山势勾勒了一道金边,映衬出一片暗红的天幕,唯有脚下的黄河依旧奔腾不息,那雄浑壮阔,那大美无言,却已被你尽收笔端,展现在世人的面前……
  ---待续---
日期:2012-09-26 13:56:10

  之涣先生,你从来就是一个不知疲惫的人,在蒲江刚刚写下一首《登鹳雀楼》,又转身奔向玉门关,那个梦中的边塞。
  玉门关,这个在汉武帝时代修建的关卡倚山扼险,不顾春秋,只是一味地荒凉着,在岁月磨砺下,成了一座荒废的“小土堆”。而那曾经水草丰美的河西走廊早已荡然无存,有的只是一片广袤无垠的荒漠,黄沙弥漫,残壁枯桠。
  在这里,太阳漫步长空,也深感寂寥,亮得象一张白纸,毫无生气,却又热气逼人,似有满腹恩怨。而先生你又何尝不寂寞,何尝不孤独?在神奇的大自然面前,自己是那样的渺小,那样的微不足道,就象戈壁上的一粒石子,就象随风奔跑的风滚草,就象苍鹰划过天空,孤独无尽。
  天地一片苍凉。四顾之下,你一再为眼前的景象所震撼,想到的是丝绸之路上的商队络绎,使者往来,驼铃悠悠,马嘶声声;是张褰出使西域;是成吉思汗率兵西征;是陈汤千里追杀单于,高喊着那句至今让人荡气回肠的豪言壮语:“敢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是从这里经过的班超和班定远投笔从戎,镇守西域四十六年,抗匈奴,守边塞……那时候的中国人是何等的扬眉吐气,让玉门关承受了太多的荣耀与屈辱,太多的心酸和痛苦,怎不让人感慨万千,叹息声声?

  当“折杨柳”的音调从黄沙弥漫里传来,你酒放豪肠,乱发随风,将目光转向戍边的征人------他们年年岁岁与兵甲为伴与黄沙为邻,日日翘首向东望穿双眼,思念着故土风物、父母妻儿,又哪里知道,在这千里之外的荒原边塞,故乡的春风和皇帝的恩典是很难抵达的呀。
  面对戈壁黄沙,你心潮涌动,神思飞扬,一首《凉州词》喷薄而出:“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一如“银瓶乍破水浆迸 ,四弦一声如裂帛 ”,这汪洋一片倾泻而下的气势从天而降,又激起冲天的怒涛,天地间尽是豪侠少年的血气奔涌,一句颠覆性的“黄河远上白云间”从此成为人间绝句。整首诗从气势如涌的千里黄河到宁静破败的孤城,从杨柳春风到离人幽怨,轻易拓展出雄浑开阔的境界,即使有边疆戍卒长期不能回归家乡的乡怨,却丝毫没有半点颓废消沉的情调,充分表现了你广阔的胸怀。

  只是,从严格意义上的诗律来讲,先生的这首《凉州词》是有一点硬伤的,但清代沈德潜评点此诗,“四句皆对,读去不嫌其排,骨高故也”。由景生情,由情入理,短短四行,寥寥数字,传达出的是你对于生活与人生的哲理:只有更上层楼,才能览得无限风光。这就是盛唐风骨,不是简简单单的吟风弄月,而是游离于文字之外的冲天梦想。
  《凉州词》一出,便在诗坛独占鳌头,成为唐诗的翘楚,被谱入乐曲,到处传唱,无论是街头巷尾,酒肆茶楼,还是青楼歌榭,都成了它萦绕的所在。只是,随着岁月的流失,它被一再误传,据《全唐诗话.卷一》和清朝康熙年间编撰的《全唐诗》卷中记载,先生的这首《凉州词》原本应该是这样的:
  “黄沙直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看,这里不是“黄河”而是“黄沙”。那么,先生当时真正写的到底是“黄河”,还是“黄沙”呢?
  谁都知道,远在嘉峪关外的玉门关属甘肃边境,而黄河处于陕西、河南之间,二者相距甚远。就是黄河水系中离玉门关最近的大通河距离它也有六百里以上,且群峰阻隔,山脉绵绵,站在玉门关,就是千里眼也看不见气势雄伟的黄河。那么,先生站在无法眺望黄河的玉门关,面对黄沙弥漫云卷沙飞的壮丽风光,又怎么可能不被吸引,被震撼,而是想起相对比较柔丽的黄河风光,从而产生黄河远上白云间的联想?又怎么会将玉门关孤城和黄河这两个风马牛不相干的地方放进同一幅画面进行描绘?再者,如果就豪壮的气势而言,“黄河”的气势远飞“黄沙”的气势可比。以先生的智商和才气,又怎么会选择气势较弱的“黄河”来表现豪壮的边塞风貌?

  非也,非也。
  更让人感兴趣的是,《全唐诗》除了“黄沙直上白云间”以外,还选了“黄河远上白云间”,把它作为另外一首诗,记载在《全唐诗、253-3 <凉州词二首>》里。就此,更多的人推测,极有可能“黄河”“黄沙”的争论在清代以前就已经存在了,编撰者虽然找到了笔误的证据,可面对流传甚广的“黄河远上白云间”的错误,始终还抱有一丝希翼,希望后人能找到更确切无疑的证据来。
  由此可见,“黄河远上白云间”实在是“黄沙直上白云间”的笔误。
  古人治学,可谓精矣!
  ……就这样,在最荒芜的地方,在最苍茫的午后,在所有成熟到来的时候,先生独自站在阳光下,任凭那流动的黄沙映着褐黄色的脸,只一扬眉,便收获了整个世界。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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