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煌煌嫁衣-大隋帝国旧事》
第25节

作者: 云海孤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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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11-12-22 23:05:44

  杨坚任定州总管不久,朝廷下诏改任杨坚为亳州总管。定州和亳州看起来没什么区别,其实区别甚大,一处有兵,一处无兵。
  鲜卑人从六镇南迁,定州是重要的落脚之处。原北齐地区兵民分治,鲜卑人打仗,汉人种田,北齐国在河北设立了许多鲜卑人军府。齐后主高纬的宠臣韩长鸾在陈军占领淮南时曾经说过:“即便国家放弃黄河以南的土地,仍比龟兹国大。淮南丢了,不足多虑。人生苦短,及时行乐,不必忧不必愁。”也就是说,北齐国重点经营河北,位于淮北的亳州地区兵力不多。
  北齐亡国,周军收编各地军府,定州有不少勇猛善战的鲜卑人。从兵源充足的定州调到兵员匮乏的亳州,杨坚非常不高兴。洞悉杨坚内心深处想法的庞晃趁机提出一个大胆的建议:“燕、代精兵之处,今若动众,天下不足图也。”
  或许很多人认为庞晃吹牛皮,周武帝统一北方,武功震天下,人气正盛,此时教唆杨坚造反,岂非鸡蛋碰石头。庞晃自有道理,关东军民刚刚屈从,北齐残余势力高绍义、高宝宁在塞外和辽东蠢蠢欲动,陈朝北伐军兵围彭城,此时杨坚造反出其不意,未必没有成功的希望。

  希望只是希望,没有绝对把握不出手,杨坚紧紧握住庞晃的手拒绝他的建议:“时机未到。”
  机会未让杨坚等多久。第二年,周军击败陈朝北伐军,转而北上,五路出塞,攻打突厥人。上天未能让我们看到北周军与突厥狼的大会战,周武帝宇文邕病倒了。
  史书称周武帝宇文邕渴望“平突厥、定江南,一二年间必使天下一统”,周武帝急于完成统一和身体状况不好有很大关系。宇文邕做了十二年傀儡皇帝,忍耐了十二年,说不生闷气那是假的,病从气中来。亲自掌权的三四年又事必躬亲,阅兵、军演、打仗均亲自参加,行军遇到山谷岭地,下马与士兵们步行。北周与北齐大战前夕,宇文邕曾脱下自己的战靴赐给一名没鞋穿的士兵,足见他与士兵们打成一片。前半生的郁闷,又半生的操劳,正值壮年的宇文邕遗憾地去世了。这位一生艰苦朴素,穿布袍,盖布被,住简陋宫殿,从不穿华丽衣服,后宫嫔妃不过十余人的北周武皇帝壮志未酬。

  有人哭有人笑。杨坚满心欢喜,这意味着国丈生涯的开始,意味离梦想又近了一步。
  杨坚不是最开心的人,太子宇文赟最开心。父皇棍棒底下压抑了六年的感情瞬间崩发,宇文赟静静端详着父亲的遗体,轻轻抚摸身体被父亲击打的杖痕,恶狠狠冒出一句话:“死得太晚啦!”
  死得太晚啦,一个儿子对刚刚去世的父亲的悼词,周武帝宇文邕死时年仅三十六岁。
  何其恶毒,这是世间最薄情的话,如果父亲是个十恶不赦的恶棍倒也罢了,可他为儿子留下了万里山河。
  万里山河与温情哪一个重要?天下做父母的人真该好好想一想啦。
  如此不知好歹的儿子又能做出什么正经事。
日期:2011-12-28 15:53:18

  乾隆狂,夸耀十全武功;秦王嬴政狂,自号始皇帝。但是,论起狂妄的皇帝,纵览中国历史,宇文赟无疑排在第一位。
  皇帝们自诩上天的儿子,称天子。宇文赟不许臣民们称天子,必须称呼“天”。秦始皇认为自己是第一个皇帝,叫始皇帝。宇文赟则认为自己是第一个天皇帝,叫天元皇帝。
  天皇帝需有天皇帝的模样,宇文赟在他短短不到两年的皇帝生涯中震撼了所有的人。
  二十岁,宇文赟登顶北中国巅峰时正值弱冠之年。弱冠,古人二十行冠礼,以示男儿已成年,正当八九点钟的太阳,世界未来的希望。宇文赟拥有这个年龄段男人最盛的朝气,却遗忘了前面的“弱”字。
  “少不读水浒,老不读三国。”少年人血气方刚,容易冲动,不能去读哥们义气、打打杀杀的水浒,不能去看警匪枪战,否则一不小心怒上梁山或者逼上梁山都不好,故而应该多读读史书,懂点权谋知识,向这个社会示一下“弱”,以柔克刚,以退为进,以曲为直,往往事半功倍。宇文赟狂妄自大,不知弱,不知退,不知柔,不知曲,将自身置于险恶的环境里。
  “死得太晚啦。”既是宇文赟对去世父亲的悼词,也是执政的宣言。新王朝注定惊天动地。
  天元皇帝第一刀斩向叔父齐王宇文宪。周武帝未下葬,他已经举起锋利的长刀。
  宇文宪犯罪了么?是奸臣么?
  犯不犯罪,忠奸与否并不重要,宇文宪是皇位潜在的威胁。
  宇文宪的确该杀,因为他错生在皇家,排行紧跟周武帝宇文邕。对于一个连续三届兄弟继承皇位的世袭王朝来说,宇文宪必须死,何况宇文宪身为北周国名义丞相大冢宰,战功卓著。
  恰恰正在此时,掌管禁军的柱国大将军长孙览向新皇帝汇报,诸王有异动。

  诸王中最可怕的人就是宇文宪。新皇帝赶紧找到师傅小冢宰宇文孝伯,希望恩师助自己一臂之力。不幸,宇文孝伯拒绝了。
  杀一个人需要理由,杀叔叔更需要理由,杀皇帝的叔叔更更需要理由,而宇文赟却拿不出理由。
  宇文赟拿不出理由,拿得出财富。新皇帝对宇文孝伯许诺:“只要宇文公替我杀了齐王,他的官职你来做。”
  齐王宇文宪官拜大冢宰,一人之下千万人之上,诱惑不可谓不大,宇文孝伯还是拒绝了。有时候良心比财富重要。
  宇文赟很生气,不过他懂了一个道理,皇帝的话并不是谁都肯听的。宇文孝伯的拒绝并未打消他杀人的念头,反而坚定做天皇帝的想法,上天的话谁敢不听!

  天底下能办事的人很多,不只宇文孝伯。于是,宇文赟找来郑译和于智。郑译,新皇帝最得意的玩伴;于智,八大柱国于谨的四儿子。于氏家族最善于见风使舵,这一点,于智像极了父亲于谨。
  君臣几个人定下计策,于智做了类似美国中央情报局CIA的事儿,负责跟踪、调查,找到宇文宪谋反的证据。
  于智盯了宇文宪几天梢,发现大行皇帝办丧事儿这些日子,齐王规规矩矩,没什么异动,也没和别人串连,反倒宇文邕其他几个弟弟鬼鬼祟祟。
  别人都是次要的,干掉宇文宪足以杀鸡骇猴。没有证据也要搞到证据,否则怎么升官发财。于智心一横,密报宇文宪谋反。
  看过于智的密报,新皇帝又高兴又不满意,这也太假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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