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2-01-09　22:32:49

　　第十一章 一时风流（下）
　　炫富是有钱人的把戏，那么晋朝那些不怎么有钱的学者、儒士、官员，又该如何标榜自己的风流呢？
　　他们也有自己的乐趣，那就是吹牛扯淡；美化点儿说，叫做清谈。要说起当时这侃大山的达人，那绝对非琅琊王氏的王衍莫属了。
　　王氏就王氏吧，怎么还琅琊呢？这里解释一下：琅琊是个郡名，在今山东省胶南市琅琊台西北处。在中国的姓氏中，“王”绝对是个大姓；但叫的人多了，也不易辨识。为了区别自己的“王”和别人的“王”不一样，这一大家族人便在姓氏的前面加上了发源地，给自己冠以琅琊王氏的称呼，和王朔自称“北京老王”差不多是一个意思。这琅琊王氏，绝对算得上两晋南北朝时期中国的第一名门望族，族里的名人辈出：有“竹林七贤”（三国中期的七位名士，他们常聚会在山林之中，饮酒赋诗、肆意酣畅、放荡不羁、特立独行。）之一的王戎，有我们正打算介绍的清谈大师王衍，有日后权倾朝野的王敦、王导兄弟，更有书法大师王羲之、王献之父子。几百年后，唐朝大诗人刘禹锡的一首《乌衣巷》有说“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而这其中的“王”便是指的琅琊王氏。

　　说回正题，王衍这哥们儿从小就生得眉清目秀，后来又出落的文雅大方，再加上王衍的族兄王戎在司马炎的面前对自己这个弟弟更是赞不绝口；公元273年，17岁的王衍被征召入宫做了太子的随从（太子舍人），很快又提升做了元城（相当于现在的邯郸市东南）县令，由此开始了他的官宦生涯。
　　和一般的新官上任三把火不同，王县令对管理县里的大小事务没啥兴致，他最感兴趣的便是讨论老庄的哲学。讨论过程中，凡是他觉得道理上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就马上更改（不是他改，是他改老庄），世人也因此称他为“口中雌黄”。
　　老庄谈的腻了，王衍又开始研究其新近诞生的哲学理论————玄学，并形成了一套自己的理论。王衍的逻辑很简单：他认为天地和一切生物都以‘无’为本。说白了就是，万事万物的基础就是“没有”，一切都从“没有”开始，也都终将成为“没有”。
　　这逻辑相当的耐人寻味：既然开始是没有，结束还是没有，那中间为啥我们还要努力呢？更要命的是，王衍的名声还特别大，无论朝廷高官，还是在野人士，对他都很是仰慕。于是，王衍的那套以“无”为本的理论，也就被这帮盲目学术崇拜的粉丝们捧为了至理名言。
　　于是乎，大家都学着王衍的样子，每天坐在那里冥想无中是如何生有的。想着想着，也就懒得管理政事、从事生产了。俗话说的好：一个哲学家挑水吃，两个哲学家抬水吃，三个哲学家没水吃。那一群哲学家呢？那一国哲学家呢？

　　想到这儿，我嘴唇儿都裂了，可司马炎在那边笑得都快合不拢嘴了。
　　在长臂猿看来：空谈玄学总比评论朝政好，他巴不得这些文人墨客天天附庸风雅而不是对国事品头论足。所以他当然要顺其自然，乐享其融。只要社会和谐，谁都有水吃！
　　皇帝虚荣好色，奢侈浪费者众多，空谈之风盛行，这就是一统天下后晋朝的真实写照。好在司马炎还是个脾气不错的皇帝，也多少听得进一些大臣的劝诫，因此朝政总不算荒废的太离谱。
　　不过，由于酒色过度，皇上的身体状况是一天不如一天。群臣看看傻X太子司马衷，再看看司马炎那颤颤巍巍的身子骨，心里头有着说不尽的担愁。可是，太子的立与废毕竟是皇帝家的私事，大家作为外人都不知道该如何张口。还是老臣卫瓘有办法，有一回趁着酒醉的机会，他站到皇帝的身旁，手扶着御座对司马炎说道：“多好的座位啊，可惜就要hold不住了……”
　　长臂猿一听，立时明白了Hold住哥所说的意思，但又不愿意明着驳老臣的面子，只好岔开话题道：“爱卿真的是醉了。”
　　司马炎明白在废立傻太子问题上，朝廷上下已经形成截然不同的两种态度或者说两种势力，为了和谐和稳定的考虑，长臂猿最怕这两股势力爆发大的冲突，为此，他又想出了个顺其自然的办法——都说考试公平，那就考考看吧！
　　于是，长臂猿找机会在宫中摆宴，将东宫（太子所居住的地方称作东宫）的大小官员都召集到殿里喝酒吃饭；然后把一些大臣们呈上的奏折密封起来，送给司马衷裁决。
　　面对这闭卷考试，傻呵呵的太子并不明白其中的机要；可并不糊涂的太子妃贾南风当然清楚里面的猫腻。还好，这次考试没人监考，风姐赶紧花高价钱从外面找来了枪手，好替太子答题。
　　有道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外聘的枪手也不含糊，句句引经据典。把奏折批的是出神入化。看着这份绝对要拿100分的考卷，贾南风大喜过望，但有个一直跟在太子身旁的小随从却瞧出了破绽，他向太子妃建言道：
　　“娘娘，这卷子答的似乎太好了。”
　　“答得好有什么不好？我花了大价钱请人捉刀，难道是要他写‘梨花体’的文章吗？”风姐阴着脸说道。
　　“不是，您想啊，要是有一天野比康夫突然考了100分，那摆明是多啦A梦帮着作弊了……”随从小心翼翼的解释着，“太子的能力皇上是清楚的，这样一份完美的大卷，只怕会弄巧成拙，恐要引来陛下的雷霆之怒啊……”
　　贾南风沉吟道：“有道理。可事到如今，你说还能怎么办？”

　　“不如就让小人随便写两笔，用大白话平铺直述，最后再请太子殿下誊写一遍。如此，这份60分的答卷，一定能过关。”
　　“嗯，就这么定了！若是成了，少不了你的好处。”
　　就这样，一份将将及格的答卷送到了司马炎手中。皇上看了大喜过望，赶紧把这些文件拿给Hold住哥过目。卫瓘看了大吃一惊，但一下子又找不出任何明显的破绽；看着皇帝似笑非笑的眼神，Hold住哥这次终于hold不住了，他囧的狼狈不堪，连忙拜倒在地。旁边的大臣看见此情此景，也都知道这卫瓘给太子穿了小鞋了。
　　消息传到后宫，贾南风的小黑本儿上又多了一个仇人名字……卫瓘！！
　　很好笑是吧，一场荒诞不经的闹剧般的考试，其实只有少数几人能够拨云见日，看出司马炎过硬的政治手腕。
　　知子莫过父，司马炎作为父亲对儿子的呆傻比谁都清楚，即便真的要验证呆傻程度，把太子叫过来当面一拷问就小葱拌豆腐一清二楚了，怎么会大费周章地宫中摆宴、奏折密封、书面答题呀？！这所谓大费周章其实就是开卷考试，给太子一干人等留出了作弊机会。
　　面对废、立太子的两股朝政势力，搞不好会出乱子，长臂猿为了平衡各方利益，干脆来一次大张旗鼓的“考试”，给双方都留机会，如果太子人等“考好了”，那就继续当太子；如果太子人等呆傻到这种程度，连其中的机要都搞不懂，真给“考砸了”，那司马炎自然可以大大方方更换掉太子，而不用担心已经押宝太子的大臣们不服。
　　这样一来，无论是“立”还是“废”，对立的双方均无话可说，这长臂猿不就再一次四两拨千斤地维稳成功吗？！和谐，依旧会是司马炎时期的主旋律！
　　从上述几件事儿来看，所谓司马炎的顺其自然，其实就是司马炎的统治权术，他自以为自己顺其自然，因势利导，结果却是顺其自然不假——姑息养奸，因势利导不成——因势弊导，也为西晋王朝种下了动乱与消亡的种子。
　　天才和愚蠢，往往只有一线之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