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与风流——两晋南北朝的是是非非》
第36节

作者: 小范和大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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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12-01-22 11:43:00

  第十三章 黄雀在后(下)
  一切筹备妥当,贾南风开始她的反击了。
  “容情不出手,出手不容情。”对付亮爷,风姐可不会像户愚吕弟那样,先从30%的功力开始。为了避免失败,贾后动用了自己所能调动的所用资源,包括皇帝老公司马衷,还有司马炎为了保护司马衷而分封的四大护法:楚王司马玮、淮南王司马允、长沙王司马乂、成都王司马颖。
  贾后手把手的教自己的皇帝老公写下诏书给司马玮等人,说司马亮和卫瓘有不臣之心,命司马玮率兵平叛,又命司马允、司马乂和司马颖,拥本部兵马入宫,负责守卫皇帝。
  看到这份诏书,司马允、司马乂和司马颖都有些迟疑,毕竟是事关重大,万一有个闪失谁也不好交代。不过还好,反正只是让他们保护皇帝,这本就是他们的份内工作,也没啥好推托的。
  几乎就是同时,司马玮也收到了密诏。与此前那哥儿仨不同,写给楚王的这份诏书要求他率兵平叛,捉拿元凶。纵使打架王如此深恨亮爷,面对这份即将酿成巨变的诏令,司马玮还是犹豫了。楚王本想进宫奏明皇上再做打算,但来传信的宦官正是贾后的心腹,连哄带骗总算打消了司马玮的念头。
  些许的迟疑消失后,剩下的就只有复仇的怒火了。司马玮下定决心奉召行事,他宣布皇帝诏书并紧急动员禁军,兵分两路,直扑司马亮与卫瓘的府邸。
  亮爷正在府中休息,突然听闻变乱。面对危急的形势,他太相信自己的清白也太低估敌人的凶狠了;在拒绝部下抵抗的请求之后,司马玮的部队不费吹灰之力就生擒了汝南王司马亮。受缚之后,司马亮还知识分子般的企图讲理,非要看皇帝的诏书。兵士们不知是可怜还是忌惮这位老王爷,一直到第二天中午,都没有人动手杀死他。没人动手杀人,但有人动手干别的:当时正值六月初夏,本来派去杀司马亮的官兵里竟还有人给这位汝南王扇扇凉风……这一下一下的,倒把司马玮的火给扇起来了。不过楚王也有自己的办法,他派人传下话去:第一个杀了司马亮的,赏布一千匹。一听这个,刚才还在给司马亮打扇的士兵一下就变脸了:“赏布?还一千匹?!得了,亮爷,您就当是为时装界献身了吧。”说罢,便一刀结果了汝南王。

  这一刀,也宣告着“八王之乱”里的第一王就此归西了。司马亮从杨骏死后进京辅政,到被司马玮杀死,总共掌权四个月,在八王当中,掌权时间排名倒数第二。
  再来说一下卫瓘这边,和司马亮那边情况差不多:面对军队围攻,卫瓘的左右也疑心诏书有假,要求边抗拒边上书分辨;如能证明诏书是真的时候,再死也不迟。然而卫瓘和司马亮都是一样的死脑筋,对于抵抗的建议拒不接受。当夜,卫瓘及其儿孙共9人,全部被杀。
  随着司马亮与卫瓘相继被杀,这场政治斗争便以贾南风与司马玮一方的大获全胜而告终。然而,故事到这里才算渐入佳境,高丨潮丨还在后面呢!
  这又是怎么回事儿呢?让我们从一个博弈论概念说起——囚徒困境。
  囚徒困境说的是这么回事:两个罪犯被抓了,他们被隔离审查,互相不能通气,他们每人有两种选择,全盘招供和坚决抗拒。如果俩人都招供,那么他们每个人要判刑5年,如果他俩都死不承认,那么由于证据有限,每人只会判2年。如果一个人招供另一个人抵赖的话,那么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招供的人判1年,不招的判10年。
  也许我们都会说,这肯定是要拒不招供啊。但博弈论的结果告诉我们,如果两个囚徒都足够聪明的话,那么,最终的结果一定是俩人都招供。
  要问为什么?很好理解的,每个人都不知道对方会怎么选,但无论对方怎么选,自己招供都最有利。比方说,假设对方选择抗拒的,那么如果我招供,就只会判1年,不招就得判2年,所以还是招了好;假设对方选择招供,那么我招供,判5年,不招,乖乖,我可就判10年了。
  俩囚徒都不傻,都想占别人便宜又都怕白被别人占了便宜,因此,各自招供成了俩“聪明人”的结果。

  可能已经有读者明白我们的意思了,没错,司马玮和贾南风就是俩囚徒!他们都可以选择阴对方一下,或是和平相处。刚刚的囚徒困境告诉我们,他们最终会考虑阴对方的。
  事实也确实如此。
  起头的是司马玮身边的幕僚岐盛:他建议楚王利用现在的兵势,进宫诛杀贾后一党,保护皇帝安定天下,潜台词可能还有独揽大权。几乎在同一时间,张华也向贾南风提出了他的建议:“楚王一连诛杀两位高官,把天下的权威全弄到手中,为了保护皇帝的平安,应该趁他权力还未稳固,指控他擅自杀戮,借机把他除掉。”
  看起来,一场鱼死网破就来了!
  然而,贾南风多活的这十几年不是白过的,她比司马玮还多留了一手。不是别的,正是保卫宫门的三王司马允、司马乂和司马颖。其实,这三兄弟根本不是贾南风用来防司马亮和卫瓘那两个老朽的,而是防备司马玮事成后变脸的。嫂子对小叔子算计到这种程度,不仅让人后背冷汗直流。
  相比之下,司马玮就显得太稚嫩了。面对岐盛的建议,他有点儿拿不定主意了。毕竟,这要除掉的人可是正牌的皇后,自己有足够的理由么?有足够的实力么?其他人会支持自己么?……
  这边楚王还在犹豫,那边贾后却已下定了决心:之前和司马玮联手对付亮爷,不过是借刀杀人的权宜之计。风姐一直觉得司马玮早晚是自己的竞争对手,如果不先动手,这满嘴粗话的楚王早晚会挥拳直奔自己而来。
  想到此处,贾南风便全盘接受了张华的建议,抢先在囚徒困境中选择了招供。

  这次,风姐还是使出了她惯用的招数:指使自己的皇帝老公颁下新的诏书,控告司马玮假传圣旨。皇上这一定性,司马玮可就惨了,他成了彻头彻尾的反贼和凶暴残忍的杀人凶手;禁军和他的左右侍从都不傻,立刻脚底抹油逃了个一干二净。被前一日的血腥政变吓懵了的群臣,也都找到了方向,齐刷刷的站出来朝司马玮的方向猛砍臭鸡蛋。前一日还风光无限的大将军,顷刻间成了彻彻底底的光杆司令;众叛亲离之下,楚王唯一能做的就是乖乖束手就擒。

  被捕后,司马玮还想争辩,贾南风自然不会给他机会:直接判个斩立决,顺带手把那出主意的小参谋岐盛来了个诛灭三族。在刑场上,打架王掏出了哥哥亲笔写下的诏书,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说着自己上当受骗的经历,哀号着还幻想能够澄清自己的清白。
  然而,面对着魔戒般的权力,哪儿还有什么道理可讲。
  刽子手一刀挥下,“八王之乱”里的第二王,也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从司马玮诛杀司马亮、卫瓘到被贾南风生擒处决,司马玮截获权力的时间仅有1天,在八王当中,掌权时间排名倒数第一。
  至此,贾南风终于如愿以偿的把权力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她老公司马衷,继续傻呵呵的做着傀儡。
  司马炎最害怕看到的一幕,终于无情的发生了;当年他为了保护司马衷而留下的四大护法,已经先走了一位。剩下的三位,还能稳住他们那个傻哥哥的皇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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