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在大唐寻花问柳的文人骚客们》
第57节

作者: __花无心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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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12-11-13 12:00:03

  随着战事吃紧,年迈的唐玄宗心绪越来越乱,竟然要将军权分封给各路诸王。高适知道后,极力反对,认为这很容易导致割据局面的再次出现,却没有被重视和采纳。
  在马嵬坡痛失杨贵妃后,唐玄宗匆匆走向蜀地,只留下太子李亨坚持抵抗安禄山。
  很快,高适的担忧变成了现实。就在当年七月,太子李亨趁机称帝,史为唐肃宗,单方面宣布唐玄宗为太上皇。到了十一月,镇守江陵的永王李璘也搞起了小动作,擅自起兵于江东,欲割据扬州,让本来已经复杂的政治军事局面更加混乱不堪。
  唐玄宗分兵两路的后遗症发作,突显了高适当初反对分兵的正确------至少在唐肃宗看来是正确的。
  于是,高适走进了唐肃宗的视野,在被亲切召见的时候,他高瞻远瞩,痛陈欲割据江东的永王置国家民族大义于不顾,利欲熏心,火中取栗,必将玩火自焚。他的回答让唐肃宗眉开眼笑,自己也得到了一直想要的东西,那就是“以适兼御史大夫、扬州大都督府长史、淮南节度使”的头衔。

  就在高适官运亨通之际,当初一起把酒言欢的李白正在永王的幕府里高谈阔论,吹嘘自己就是前朝的谢安:“但用东山谢安石,为君谈笑靖胡沙。”天真的他最终因为缺乏政治眼光站错了队,从此与高适成了冤家对头。
  世事多变迁,万分惊讶的高适没有更多的时间来理清这一切,只是一心投入战斗,大展抱负,力争马上封候。事实证明,他的确有出众的军事才华。在率军攻打永王之前,他先是发出一道檄文,要求参与叛乱的将校们各自想好出路,要么归顺要么等着被镇压。这一招离间之计十分有效:永王本来就名不正言不顺,部下也不团结,在高适的凌厉攻势之下,很快就土崩瓦解作鸟兽散了。
  就在高适得胜之际,本来想要为国杀贼的李白却稀里糊涂地成了“乱党”,获罪下狱。而他向来忠君爱国的老朋友杜甫却在动乱中只身逃离乱军,赴灵武投靠了唐肃宗。
  处在“世人皆欲杀”境地,向来天真的李白似乎只有杜甫这样的老友“独怜才”,却不知这“世人”当中也包括了杜甫本人。尽管是好友,杜甫也认为李白走错了路:“孰云网恢恢,将老身反累”因为观念不同,他们在这次政治动乱中完全走在了相反的方向。
  李白就不明白了,明明自己是忠君爱国的,既然当日的敌人是安禄山,谁打赢了谁就做皇帝,为什么拥护哥哥是忠而拥护弟弟就成了叛贼呢?是的,理是这个理,可他选错了对象,永王从来就是一个不通谋略的庸人,注定了早晚要失败。
  关键时刻,李白想起了高适,急忙托人求情。看着成为政治犯的朋友,高适默默转过身去,不置一言。尽管在当时的情况下,他是唯一可以帮得上李白的人。
  高适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将时事看得很清楚,尽管他们曾经相从赋诗、曾到汴州漫游,感情至深,甚至到了“醉眠秋共被,携手同日行”的地步,但是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他始终认为友谊归友谊,政治归政治,并极力与政敌划清界限,尤其是在自己飞黄腾达而李白身陷囹圄的时候。

  连老朋友都不肯出头帮忙,李白真的成了“世人皆欲杀”的人,最终被“长流夜郎”。
  就这样,一场动乱让杜甫以愚忠而作出了错误的判断,也让高适在政治与友情之间作出了抉择,以牺牲密友为代价以保证其在官场上的飞黄腾达。当年一心想要当官的李白和杜甫到头来却以流浪之身告终,而“任侠好赌”、状如乞丐一般的高适却成了达官贵人。命运真是令人啼笑皆非。
  高适的不义之举对于常人而言实在不近人情,但对于一心要“报明主知臣之恩,成微臣许国之节。”的他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因为永王是他的敌人,投靠永王的李白自然也就是他的敌人。做为一名将士,他又怎么可能以身试法去帮一个敌人呢?更何况,因着长期困苦生活的折磨和世人鄙薄贫贱的刺激,他对富贵的向往由来已久,如今终于如愿以偿并能有一番作为,又怎么能因一个站错队的人而结束这来之不易的一切?

  如今,我们回头再看高适的选择,固然是庸俗的,但又是难免的,既不足多非,也无须为之辩护。
  ---待续---
日期:2012-11-13 14:09:52

  一场安史之乱斩断了盛唐气象,却为高适创造了前所未有的建功立业机会,最终因“政治路线正确”而成了新贵。

  就在他小试牛刀,正打算借此机会统率人马参与平定安史之乱建立万世功勋的时候,却因为李辅国之流的造谣中伤而被唐肃宗解除了军权,降为东都太子少詹事。
  事业刚刚起步就遭受了挫折,怎不令人气馁?好在高适的运气并不太坏。就在乾元二年三月,唐军在作战中遭到惨败,形势猛然急转直下,让他又被任命为彭州刺史。
  在彭州,高适忙里偷闲,写下了自叙生平经历的名作《酬裴员外以诗代书》,心中所系的仍是国家的安危和战事的进展。曾经屡次到边塞参军做战的他目睹过战争的残酷:“杀气三时作阵云,寒声一夜传刁斗。相看白刃血纷纷,死节从来岂顾勋。”;也亲历过战争带来的凄凉:“夜营万里无城郭,雨雪纷纷连大漠。胡雁哀鸣夜夜飞,胡儿泪水双双落。”,也深深感受过因战争而起的各种牵挂:“铁衣远戍辛勤久,玉箸应啼别离后,少丨妇丨城南欲断肠,征人蓟北空回首。”在战场上,他可以一手持剑,登坛拜将,拒敌于千里之外。也可以一手执笔,将早已积淀在血液里的豪情倾注纸上,写出无比动人心弦的诗歌,遗风所及,啸响千年,成为边塞诗派的一座创作高峰。

  就在这段时间里,他突然得知杜甫携家迁到了成都,一时感慨万千,立即寄诗问候,而杜甫也是激动万分,马上写诗酬答。此后两人诗书往来,友情更加深厚。
  像是命运的苦心安排,不久,高适竟也被转为成都刺史。他一到成都,来不及洗去满身尘土,就急切地奔向杜甫草堂。
  坐在茅屋前的石案前,他们是喜悦的,也是伤感的,诉不尽的是乱世流离和悲欢酸辛。谈笑间,一个年将六十,一个也近五十,他乡遇故知,短暂的聚会,更有“交情老更亲”的感受。
  尽管南征北讨的高适已是年迈之人,但心中仍有不平,“龙钟还忝二千石,愧尔东西南北人!”眼看着自己疲惫之身辱居刺史之位,国家多事而无所作为,内心更有愧于到处飘泊流离的朋友,心中怎能没有匡时无计的孤愤和对友人处境深挚的关切之情?

  现实容不得诗人多情善感,一再将世事翻新。高适只得振做精神,一边治军作战,多次平定叛乱;一边经营政务,解民于倒悬。当梓州副使段子璋反叛朝廷的时候,便率兵与西川节度使崔光远攻灭段子璋。事后,崔光远的牙将花惊定恣意掳掠东川,肃宗因崔光远战军不力震怒之中将其罢官,而高适则因平叛之功被擢升为成都尹、剑南西川节度使。此时,安史之乱刚刚平息,吐蕃趁着唐王朝立足未稳之际,乘机起兵犯境。一向爱国如爱已的高适怒了,率兵奋力抵抗,但终因实力不济而失利,竟落了个“内战内行,外战外行”的臭名。

  第二年,朝廷把年事已高的高适召回京城,任命为刑部侍郎、散骑常侍,加封银青光禄大夫,进而又因军功封其为渤海县侯。一时之间,他的仕途达到了顶峰,最终成为大唐最为显赫的诗人,而骏马秋风塞北的时光从此成了美丽的回忆。
  高适所任上述官职,既非文散官,也非武将官,基本为从地方到中央的行政长官。他的仕途始于五十岁、因安史之乱的因缘际会而致高位,并得以富贵终老,这样的人,今天少,唐代也不多。大器晚成的他不但成就了自己的事业,还稳稳站在了唐朝边塞诗的最高点,春风得意,让世人,尤其是当时的文人们艳羡不已。
  有人说,成名一定要趁早,但对于高适来说,一生却用了五十多年的时间追逐梦想,尽管时间太长,但这一天最终还是到来了。他用最执著的态度,用最可贵的坚持,将梦想变成了现实。成功尽管源自现实当中不可多得的人生机缘,貌似侥幸,实则在于他的政治才华与禀赋。由此可见,成名未必要趁早,有时还得要趁巧。
  也许是一个人跑到这世界上玩得太久太累了,年迈的高适身在荣华富贵中,却来不及欣赏杏花春雨,也来不及整理塞北秋风的记忆,就在66岁这一年闭上了自己的眼睛,永远停止了对梦想的追逐。此时,大他一岁的李白遇大赦回内地后病死安徽当涂已3年;明皇、肃宗李亨与李白同年驾崩;5年后小他8岁的杜甫病死在湘江一条破船上。
  他们匆匆地走了,却将自己的身影永远定格在唐诗里,就象那轮红日永远循着亘古不变的轨道运行,光照千古……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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