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天鸣心怦怦地急速跳动起来。事实上,在镇政府,副办公室主任虽然有个“主任”的头衔,但实际上根本不算是个官。因为在官员级别中,最低级别是副科,而办公室副主任连副科都不是,顶多算个“股长”,真是比芝麻都还要小。
即便如此,邓天鸣还是很想争取。仕途都是一步步来的,这个副主任算是一个台阶,有了这个工作经历,便等于有了资历,以后往上走的概率当然要比普通工作人员大。
然而,想到还有其他的竞争者,尤其有后台很硬的林明,邓天鸣顿时泄气了。他虽然毕业于名校,但毕竟刚到永安镇工作没多久,经验还不是很丰富,这是他的硬伤。上级要是以此作为考量标准,他根本就没有机会。更何况,林明还有后台呢。
“芳芳,这种好事肯定轮不到我的!”邓天鸣沮丧地说。
“怎么就轮不到你?”黄芳芳放下筷子,惊讶地说:“你可是名校高材生呀,起点比他们高多了,只要你工作上出成绩,领导会考虑你的。你可别忘了,你是书记特地要来的。这战争还没开打你,你就投降了,真有你的!”
“我这不是投降,是根据实际情况实际分析!”邓天鸣说:“光是名校毕业,那肯定不算什么。如果领导以此提拔我,别人会不服气的。”
“那你就做出成绩啊!”黄芳芳说。
邓天鸣苦笑了一下,说:“现在到年底没多长时间,我能做出什么成绩?”
“那也是!”黄芳芳皱眉沉思了片刻,突然眼睛一亮,说:“有了,年底要评选优秀员工,你争取一下,只要评上,你就多了一分机会。”
“那好像也很难吧!”邓天鸣不假思索地说:“评选优秀员工,不也一样看成绩?”
“那可不一定!”黄芳芳说:“这个,只要活动一下,应该是可以的。找个机会去书记家坐坐,跟书记套套近乎,问题应该不大。”
“这、这不太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你不活动,别人照样活动。你是书记要进来的,书记肯定会看重你的。还有,你上次和华学深在一起被林明偷拍发给书记,书记估计还惦念着这事呢。就冲这点,你也应该找个机会去书记家跟他套套近乎。”林芳说。
邓天鸣顿时沉默不语。虽然明知道,在政府机关,人际关系很重要,但是,真要他去给人送礼,他总感到很别扭和难为情,尤其想到上次送礼失败的经历,心里更不是滋味。可是不去又不行,作为下属,不主动靠近领导,难道要领导放下身段靠近你?那样的话,领导脸儿往哪儿搁?
见邓天鸣不说话,黄芳芳有点急了:“在想什么呢?你要是个男人就不要犹犹豫豫,婆婆妈妈,又不是上刀山下火海,你怕什么?”
便在这时,邓天鸣手机响起,拿出来一看,是邓科打来的。
按下接听键,邓科很高兴地说:“小唐啊,你今晚有空吗?”
邓天鸣说:“有空,邓伯伯,您有事吗?”
邓科说:“既然有空,你到我们泉溪村一下,我们有重要的事儿要跟你商量。”
“到底什么事,邓伯伯?”邓天鸣问。
“你来了就知道了!六点钟之前必须来,我们管饭,咱们不见不散啊,哈哈!”说完,没等邓天鸣回答,便挂了电话。
黄芳芳问:“那谁啊?”
“泉溪村村长!”邓天鸣说,将自己几次到泉溪村的情况告诉黄芳芳。
黄芳芳恨恨地说:“这种人简直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硬又臭!”
邓天鸣突然想起黄芳芳母亲反对她和自己来往,不禁问道:“芳芳,你妈还反对你和我来往吗?”
黄芳芳仿佛喉咙突然被什么卡住似的,吞吞吐吐地说:“她……你别管她了,我是个大人,我自己的事情我做主,我爱跟谁跟谁交往,她管不着。”
“那你爸呢?”邓天鸣问。
黄芳芳突然就沉默了,轻轻地咬了咬嘴唇,把目光转向窗外,看着蔚蓝的天空。
见她如此神情,邓天鸣心一沉,以为她父亲可能不在人世了。却不料,过了好一会儿,黄芳芳幽幽地说:“别提他了!听我妈说,打我一出生,他就离开我,到了很远的地方。”
“很远的地方?他是不是……”
“他还活着!”黄芳芳猜透了邓天鸣的心思,继续说:“只不过他是个负心汉,对我和我妈不理不睬。算了,这种人,咱还是别提了!”
邓天鸣便噤若寒蝉。
下午六点,邓天鸣再次来到泉溪村。跟以前相比,这次,他心情轻松许多。白天,邓科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听得出邓科语气不像以前要么话里带刺要么冷冰冰,而是带着欢喜之情。若非有好事,他不会这样。
到底什么好事呢?
邓天鸣前往泉溪村的路上,一直猜测着答案。他估计,可能是前几天自己交给他们的除治水稻病的方子奏效了,邓科请自己去是表示感谢的。
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邓天鸣脑袋里蓦然地划过一道亮光:邓科如果真的是要感谢自己,自己为何不趁着这个机会跟他谈征地的事儿呢?年底要评选优秀员工,还要提拔任命办公室副主任,这是多么好的机会啊!如果自己能把征地工作做下来,那是多么了不起的成绩啊,有了这个成绩,自己在镇政府的威信将大大提高,领导肯定会考虑自己的。
想到这里,邓天鸣暗暗地高兴,下定决心一定要把握好这个机会,把征地工作做下来。趁着领导还没把另外征地的计划落实之前,给领导交上一份满意的答卷!邓天鸣越想越激动,不由得加大油门,摩托车嘟嘟地在乡间小路上颠簸着。
到了村口的时候,邓科打来电话问他,到了没有?邓天鸣说,到村口了。邓科说,你就直接到我们村祠堂,我们等你!
奇怪的是,这次通话,邓科的语气突然又变得硬邦邦的,而且很低沉。邓天鸣心头不禁蒙上了阴云,难道自己的猜测错误了?该不会是那个除治水稻病的方子出错,水稻了什么问题了把?真是那样,自己可就麻烦了。
可是不会啊,这种水稻病,他明明学习过防治方法的,老师还带他亲自实践过,应该不会错的。
带着满肚子疑问,邓天鸣开着摩托车来到了泉溪村祠堂。
停好车,走到祠堂门口,只见祠堂里,泉溪村的十几个男人围坐在两张古朴的大八仙桌前,大部分是中老年的,只有一个年纪跟自己差不多的年轻人,长得壮实,竟是上次带头追打自己的那人。
所有的人全都脸色凝重,那名年轻人更是满脸杀气,拿仇恨的目光瞪着邓天鸣。邓天鸣从没见过如此阵势,不由得心里发毛。他站在门口,小腿都有点发抖。目光扫视全场,落在邓科脸上,朝他投去疑惑的目光。
邓科站起来,说:“小唐,你来了,快请坐!”
说完,邓科起身走过来,拉着邓天鸣竟将他按坐在中间的位置。这个座位在里头,想起上次被追打的经历,邓天鸣心怦怦地乱跳,如果这帮人再次发飙,会不会把自己堵在祠堂里面痛打一顿呢?这个时候,他多希望邓文英在现场啊。整个泉溪村,他最信任最亲近的人就是她了。有她在,他会感到很安全。
“小唐啊,你知道我们今天把你叫来的目的吗?”邓科很庄严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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