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东坡这哥们儿――子金山侃史系列》
第12节

作者: 子金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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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待这不听劝导的恶神,苏东坡干脆声明:“神还余怒未息?我偏不怕他。”说罢继续前行,那不讲道理的山神还不更加生气?风势愈大,有人建议回庙去向山神求饶。
  苏东坡傲然回答:“吾命由天定,山神若执意一发怒,也只好由他。且前行照走,看山神能奈我何?”
  据说果然是邪不侵正,风势渐息,那个裸奔的哥们也清醒了过来。
  别笑话东坡愚昧迷信,那个年代的人们都是如此,其实也不是什么坏事,人们在道德的约束之外在给自己加上诸多神鬼来监视自己的行为,对建设和谐社会应该利大于弊。
  就是今天,把自己的希望寄托在诸神身上的人们,在地球上也占多数,政党与宗教,科学与迷信,双方矛盾不断,又相互妥协,有时相互借鉴,有时相互利用,一切都会以现实需要为准则。
  说实话,至今老孙也没弄明白宗教与迷信的区别何在,只知道宗教活动是受到法律保护的,是人们享受自由民主的象征之一;但迷信活动又是受到明文打击的。迷信,着迷相信也,但前面给戴上了“封建”的帽子,味道立即变了,立时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对宗教活动和迷信活动的判断定性,决定这两类活动参与者的命运,掌握判断权的一帮人太了不起了!权威绝对大于一切神仙!
  但身在官场的苏东坡信神却不信权,对神仙尊敬,却难得对上司尊敬,这大概是由于东坡刚入官道的原因,还不明白上级领导要比神仙厉害百倍!
  苏东坡的运气突然被断气,他运气碰上的直接上司苏家世交宋太守被轮调出凤翔,接任的新太守陈公弼,脾气比东坡还大,名声比东坡还牛,关键是:此人是个武人出身。
  俗话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其实是说文人啥时也得瘪给武人,苏东坡这位货真文人又怎么伺候这价实的武人?尤其是这两位货真价实的牛人还脾气相抵,性情相克,东坡初入官场便遇上了克星!
  很难判断这对初出茅庐的东坡是好事还是坏事,因为现在的苏东坡最需要的是历练,尤其是经受一些不伤筋骨的挫折,将无疑对苏东坡将来的仕途生涯有益无害。

  问题在于苏东坡能否学会适应这位以严厉无情闻名的直接上司。
  (请看下篇:十三、顶头上司冤家会)

日期:2009-10-27 10:32:59

  十三、顶头上司冤家会
  新来的凤翔府太守陈希亮,字公弼,严厉刻板,面黑体壮,为官以来,颇负刚正不阿之美誉。曾在长沙任上捕获一与权要交往密切的恶僧,一时令全境之人,无不惊异。
  解释一下:太守即一郡太守,是前代郡的行政长官的称号。宋代废除郡制,有州无郡,所以并无太守这个官称,一州的长官叫知州,全名是知某州军州事。不过,北宋时州官们乐意复古官称,在同僚书信来往时大多自称“太守”,咱也就“入乡随俗”吧,以下都尊重宋人习惯,皆称“太守”。
  陈太守公弼大概是位无神论者先驱,对于装神弄鬼欺骗老百姓的大师之类深痛恶绝,曾坚决捕获号称大师的男巫七十余名,这些大师们平素愚弄乡民,欺压良善,陈公将他们强行收容,遣返原籍,从不见手软。
  身为习武出身,公弼执政治军都有一套,据说经他训练的部队堪称“铁军”!士兵们奉命站定不动之时,敌人箭矢如雨,兵卒们仍能甘当箭靶,木然屹立不动!能把人训练成一切行动听指挥的遥控木偶,这政治攻心的业务可谓精通!

  其实这陈公弼与苏东坡还是同乡,老家四川青神,与苏东坡的妻子王弗同一地方。但陈公对东坡这位暴发户后辈同乡却甚为不屑,认为他无非是一个少年得意的书生罢了,出水才看两腿泥,有本事还得看你的工作成绩,捣鼓个豪华广场、超宽公路什么的能算什么搽粉政绩?
  巧了,苏东坡偏是个服软不服硬的主!此时的苏东坡已经才名冠天下,又怎会对这位不苟言笑的直接上司俯首贴耳?要较量胸中才学你陈公弼够资格吗?
  尤其是发觉这陈太守往往改动自己草拟的上奏文稿,东坡更加内心气愤――这东坡看来此时尚不熟悉领导们的优良习惯:不对秘书们的底稿改动上一言半语,哪怕是一两个标点符号,那还要领导作甚?
  所以,两个都不善于妥协通融的硬汉碰在一起,出点火花是极为正常的现象。二人之间遇有争论,便舌剑唇枪,恶语相向;陈太守也往往在苏东坡拜访时不予接见,或者故意使他久候,甚至后来竟发展到太守向朝廷上告苏东坡持才抗命的情形。
  苏东坡时年二十八岁,年轻气盛,血力方刚,又怎会服气这兵大爷出身陈公弼?人虽在屋檐下,却偏不低头,平常除非不得不应酬的公务,便来了个尽量不见面,惹不起还躲不起?

  人在屋檐下,不低头必然碰头;下级想躲避上级?没那个可能。一次太守设宴,苏东坡借故不去,老陈毫不客气下了罚单:八斤铜。
  其实就是我们现在熟悉的“罚款”,金额也不算多,不足现代官员的一场家宴酒钱,但却是记档的行政处分,尤其是这等于轻轻扇了这苏才子一个不疼却响的耳光!苏东坡恨极却无奈。
  这倒不像大多数一二把手之间的关系:主副职之间的矛盾是天生固有的,但谁不是保持表面的客气?大面子还是需要维持的,暗地相互踢几脚那是免不了的现象,世上少见像陈、苏这样坦荡作对的领导班子。
  这阶段的苏东坡还没有宰相肚里能撑船的雅量,遇到能损几句老陈的机会决不放过,不久,报复的机会来了。
  陈太守在公馆造了一座“凌虚台”,也许是要考察这苏状元是否才名如世之所传,便吩咐苏东坡写篇文章刻在凌虚台的竣工纪念石碑上,这活路对苏东坡自然是小菜一碟,但东坡却借机发扬了家传绝学:学老爸苏洵借碑文骂程家,让陈太守也领教一下老苏家传旷世骂功!
  作文刻石留念之雅习传统悠远,目的无非是为了传之后世,行文当然必须庄重典雅,若能富有诗情画意自然更为得体。但苏东坡却不愿意做歌功颂德的工作,碑文中他与太守开起了玩笑。

  地位所限,当然不能点名攻击上级,苏东坡在这篇叙事碑文中隐藏了对太守的巧妙嘲弄,拐弯抹角的骂人不难,难在恰如其分、把握分寸,既能出气,又不致翻脸最难,绝难之处还在于必须让挨骂者体会得到,还无话可说!
  至于文章是否被采用?东坡压根就没想这一节,还能有人愿意将损自己的文章刻上石碑?
  东坡的《凌虚台记》文中通篇不乏对太守的嘲讽:“……而太守之居,未尝知有山焉。……太守陈公杖屡逍遥于其下,见山之出于林木之上者,累累如人之旅行于墙外,而见其身也……以告其从事苏轼,而求文以为记。
  就复于公日,物之废兴成毁,不可得而知也。
  昔者荒草野田,霜露之所蒙缓,狐险之所窜伏,方是时,岂知有凌虚台耶。废兴成毁,相寻于无穷,则台之复为荒草野田,皆不可知也。

  尝试与公登台而望其东,则秦穆之祈年第泉也,其南则汉武之长杨五柞,而其北则隋之仁寿、唐之九成也。计其一时之盛、宏杰诡丽、坚固而不可动者,岂特百倍于台而已哉。
  然而数世之后,欲其求仿佛,而破瓦颓垣无复存者,既已化为禾黍荆棘、丘墟陇亩矣。而况于此台较?夫台犹不足恃以长久,而况人事之得丧、忽往而忽来者钦?而或者欲以夸世而自足,刚过矣。
  盖世有足恃者,而不在乎台之存亡也。”
  亭台落成的喜庆之作,被苏东坡尽情描绘出了将来必然的坍塌毁坏之状,文中还含有嘲笑太守不知所住之城外有山的讽刺,确属罕见碑文。
  偏陈公弼身居太守却有宰相大肚,竟毫不在意,吩咐工匠对此文一字也别更动,照原作刻在了石碑上。
  这就是东坡的幸运之处了,陈太守为人磊落,心地并不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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