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东坡这哥们儿――子金山侃史系列》
第57节

作者: 子金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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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坡七载黄州住,何事无言及李琪?”
  随即把笔一扔,与其它陪客趁酒高谈阔论去了。
  苏东坡平常也经常写两句诗,例如有七十高龄的村校书,新纳了一房小妾,年龄才三十岁。苏东坡应邀去他家喝喜酒,那个小妾也是慕名趁机求诗,苏东坡便拿过这小妾的扇子在上面题了首两句诗:

  “侍者方当而立岁,先生已是古稀年。”
  不知道这位小妾及那位老新郎读了此诗会有如何感想?估计也难得拿出来显摆。但是这次不同,大家怎么品味也是觉得苏东坡这次给李琪小姐的题诗也太过平淡,相互疑问:“语似凡易,又不终篇,何也?”
  酒场临散了,李琪小姐实在忍不住了,跪拜在地,求苏先生再给续上两句,苏东坡大笑:“哎呀,差点忘了出场了。”,随即提笔又续写两句:
  “恰是西川杜工部,海棠虽好不留诗。”
  这下犹如奇峰突起,画龙点睛,东坡肉入了盐――味道立变,全诗陡然趣味盎然――诗圣杜甫一生没留下咏海棠的诗句,苏东坡把李琪小姐比作了没入杜诗的海棠花,不动声色的褒奖了这位营妓。
  当然全体酒客一起鼓掌击节,举座皆欢。

  插句闲话:杜甫没写过海棠属实,传说是因为杜甫的母亲乳名“海棠”,诗圣也要避讳不是?
  其实传说当不得真,宋代之前,别的诗人也没有咏过海棠,连李白、白居易等也没有以海棠入诗的纪录,难道大家的老妈都起过“海棠”这个小名?
  继续谈黄州的公关女郎。
  据记载,这是官宴,所以需要出动部队“营妓”来招待国家干部,而苏东坡也经常赴私家宴会,那场合三陪现象更是合法合情的压轴节目了。据宋人笔记《遁斋闲览》记载,苏东坡参加私宴更是有舞伎伴酒,歌妓助兴。
  据载,苏东坡常去一个“豪客”――花钱大方的富翁――家里做客饮酒,这位豪客每次都出动歌舞伎十余名来招待偶像苏东坡。
  这里面有位妓女艺名“媚儿”,貌美如花,体态柔润,极善歌舞;可偏也生得身高体长,声如洪钟!大概到了今天,应该是位难得的服装模特材料吧。可那位豪客偏好这一口,竟然特别宠爱这媚儿。
  媚儿也向东坡求诗了,苏东坡与这位豪客关系挺铁,已经到了相互开玩笑的程度,善谑幽默的苏东坡给媚儿施舍了这样两句诗:

  舞袖翩跹,影摇千尺龙蛇动。
  歌喉婉转,声撼半天风雨寒。
  过分了,直把个女同胞羞的逃席而去,估计那位豪客好友也高兴不到哪儿去。
  大概有朋友要谴责这来劳动改造的苏东坡“苦中求乐”、不能洁身自好了,其实大可不必,一切个体行为都是环境造成的,小环境又都是源于大环境,就如同贪官遍布的社会,能都怨某贪官一个人么?是这种社会政治体制培养了他的贪腐,这种体制出个清官那还不立即被树为典型?清官稀见的原因很简单:这块土壤无法让清官生存。
  苏东坡本来就以风流倜傥著称,诗酒女人本来就是近亲,东坡现在还没意识到这种行为的剧毒之处,没能严格自律情有可原。而宋朝的风气又哪里比得现代?孔夫子的教育那时深入人心,女人与小人被归纳为同类,只不过是种供男爷们儿娱乐的工具,儒家喊道德、造娼妓、立牌坊,育奴才,历代如此,国教么!

  大宋的大环境就是如此,法律也允许蓄妾养二奶,尤其苏东坡的黄州小环境更为优越:当地最高领导徐君猷就最乐于此道,在这方面可称一贯以身作则,据《挥麈后录》透露:“君猷后房甚盛!”,苏东坡遇上好领导,关系又是“情同骨肉”,还能不学点领导好友的红色生活作风?
  但也是这位“后房甚盛”太守的一个“后房”,名字叫“胜之”的姑娘,以实际行动教育了苏东坡。
  这胜之姑娘服务于徐君猷太守时,由于表现出色,别说太守本人了,就是苏东坡也对她相当垂青,曾专门填词一首嘉奖这胜之姑娘:
  减字木兰花(又胜之)
  双鬟绿坠。娇眼横波眉黛翠。妙舞蹁跹。掌上身轻意态妍。
  曲穷力困。笑倚人旁香喘喷。老大逢欢。昏眼犹能仔细看。

  原文还有两首,是一并鼓励徐太守麾下表现最佳的三名小妾的,因为其他两位姑娘没留下什么吸引眼球的故事,只抄出这胜之姑娘的赞歌吧。
  据载,元丰七年时,这位徐太守最宠爱的胜之姑娘与苏东坡重会于别人的酒桌,身份已是苏东坡另一好友张方平儿子张厚的爱妾,原徐太守的爱妾一如徐太守生前――徐君猷刚病逝――对待继任丈夫张厚撒娇弄情,海誓山盟,兴奋足尺加五!
  而这时的苏东坡却是曾亲眼目睹了胜之姑娘曾对徐太守的情意绵绵,誓死从一;借酒品味,东坡越寻思越不是滋味,索性放声大哭,直哭得几乎天地失色,却也没有使徐太守原妾动容分毫,人家还是微笑服务于新丈夫,不动声色于形,不愧前情于心,不愧名胜之!超女!
  诗人痛哭,确属罕见,想来这胜之姑娘对新旧丈夫的那种敬业精神着实触动了诗人的心弦,东坡情激大恸之时,岂能无诗?一曲《西江月》吐露心声:
  西江月 (姑熟再见胜之,次前韵。)
  别梦已随流水,泪巾犹裛香泉。相如依旧是臞仙。人在瑶台阆苑。

  花雾萦风缥缈,歌珠滴水清圆。蛾眉新作十分妍。走马归来便面。
  好友君猷如流水才去,其爱妾拭泪的手帕还如经泉湿,人却已经逍遥在“瑶台阆苑”也!昨日犹梦,尽花雾缥缈,歌清依旧,实空圆水滴;那新描的“蛾眉”艳妍扎眼,移情别向真如走马般迅捷啊!
  事实教育了苏东坡,从那时起,苏东坡就再也没有纳过妾,连蓄养婢女丫环也从此力戒,从那才重生了一位迟到的“纯情”苏东坡。
  但是,就像任何行当里都有好人坏人一样,并非所有的歌妓、婢妾们都如同徐、张的那个小妾,坚定不移跟着老公的也有,像东坡自己的小妾朝云就是一例,还有位歌妓竟然能感动的苏东坡主动填词相赠。
  事情发生在数年后的元丰九年(1086年),受苏东坡“乌台诗案”牵连,被贬谪到地处岭南荒僻之地的宾州的王巩(字定国)北归了。几遭杀身之祸的王巩受贬时,其红颜知己歌妓柔奴毅然随行到岭南。现在挚友来到,苏东坡当然甚为兴奋,设宴招待王巩与歌妓柔奴(别名寓娘)。

  席中苏东坡问及岭南风土气候,询问柔奴能否习惯,柔奴淡然回答:
  “此心安处,便是吾乡”。
  苏东坡被柔奴身处逆境而安之若素的风采感动了,随即填词《定风波》,赞美这女中侠姐柔奴:
  常羡人间琢玉郎,天教分付点酥娘。
  自作清歌传皓齿,风起,雪飞炎海变清凉。
  万里归来年愈少,微笑,笑时犹带岭梅香。

  试问岭南应不好? 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
  此词文笔简练,“常羡人间琢玉郎,天应乞与点酥娘”之句,传神描绘了柔奴的天生丽质、晶莹俊秀;“自作清歌传皓齿,风起,雪飞炎海变清凉。”之句,赞誉柔奴多才自作歌,清悦歌声吐出芳洁的樱口皓齿,炎暑之地胜过清凉之乡。
  而“万里归来年愈少”的柔奴,“微笑”的面庞 尚带着大庾岭梅花的浓香,词人疑问“岭南应不好?”,“却道”陡转:“此心安处是吾乡”!
  歌妓感动了诗人,诗人受教于歌妓,红尘之中有丈夫,烟花巾帼亦英雄!妓女才子,公仆主人,哪里能分出贵贱?谁能断哪类高下?
  白居易《初出城留别》中有句:“我生本无乡,心安是归处”;《种桃杏》中有句:“无论海角与天涯,大抵心安即是家”,柔奴的回答,或许受到了上面诗句的启发,但苏东坡的借用,是否在回忆自己黄州时所得到的人生感悟?

  但现在黄州的苏东坡的确有点心安了,提前到来的“此心安处是吾乡”!苏东坡准备且拿黄州作故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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