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满清三百年——历史可以写得好看》
第41节

作者: 陈长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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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注定不甘心做一员地方小吏,年初到京师述职的时候,他大胆的表达了他对边事的看法。御史侯恂甚是欣赏袁崇焕的勇气和胆略,请求朝廷破格录用袁崇焕。这样袁崇焕由七品知县提升为六品兵部职方主事,当然升职并非袁崇焕本意,能为国家分忧,名垂史册则是那个时代许多读书人实现自己人生价值的唯一方式。
  很简单,袁同志如此较真,为了什么?
  相信当时任何一个有良知的读书人,都会给出同样的答案,而且只有两个字:
  功名。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身前身后名”。
  这是历代中国知识分子的最高理想。
  不久,广宁失陷。
  正值朝野上下惶惶不已之时,袁主事失踪了。
  大家都很奇怪。

  于是同事派人到他家里去询问,家人说我们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丢了广宁以后,很多人主张只有控扼山海关,才是唯一的选择。
  袁崇焕当时级别低,吵架还轮不上他。
  不过他不相信,诺大一个辽东,难道就没得一个安身之地?
  于是袁崇焕一个人骑着马到关内外巡阅了一番。

  回来后,袁主事无比激动。
  茶没来得及喝上一口,便上书表达了对辽东形势的看法:
  予我兵马钱谷,我一人足守此。
  意思是说辽东是可以守的,不一定非要退回关内。
  廷臣都说袁主事慷慨,是个人才,于是天启帝将袁崇焕提为佥事,发给他帑金二十万,让他去招募队伍。
  不过怎么守守哪个点,袁崇焕和经略王在晋同志发生了分歧。

  王在晋其实非常欣赏袁崇焕,然而袁崇焕认为王在晋脑子实在太过平庸,守八里铺那是一个蠢的不能再蠢的办法,不是笨就是脑子进水。
  巡抚经略和诸将坐在一起讨论时,袁崇焕直言不讳地否定了王在晋的方略,而主张守宁远。袁崇焕由此得到了孙承宗的赏识。

日期:2009-06-26 17:42:24

  连载(107)
  孙承宗调走王在晋以后,开始招呼祖大寿等人在宁远筑城,后来要求袁崇焕也一并参与筑城,袁崇焕一到宁远,立即吩咐祖大寿等人停止施工。
  好好的咋说停就停呢?
  不合规格!你看你这城墙修的,长度、高度、厚度都不够,太小儿科了,怎么能够守得住呢?打算敌人一来就开溜是不是?
  不是,只是觉得……

  没什么好说的,必须要按新标准施工!
  啥是新标准呢?
  看好了,高三丈二尺,雉高六尺,址广三丈,上二丈四尺。
  祖大寿一拿到新的施工标准,半晌无语,眼里竟然挤出了几滴泪来,他不知道是激动还是感动,反正有一种非常强烈的冲动感觉,这个袁大人是个超级猛人啊!他觉得他此时完全有必要作出抉择,重新规划自己的人生。
  跟定这位袁猛人,将宁远的守备进行到底!

  祖大寿这样想着。
  按照孙承宗的战略规划,要确保山海关无恙,必须巩固辽西,将来收复辽东,还是要以辽西为根基,而要巩固辽西,必须构筑宁锦防线。
  然而要确保这一切顺利进行,必须稳打稳扎,不可操之过急。
  在修筑宁远的同时,孙承宗迅速组织军队恢复山海关至宁远沿线的各个据点,召集辽西的难民回乡重建家园。
  孙承宗不愧为天下一等一的老狐狸。
  几年下来,他并没有什么针对金国的实质性或者挑逗性的军事行动,只是成天练兵呀,屯田呀,筑堡呀,通商呀,仿佛收复辽东,是极其遥远的事情。

  不过稍稍有点头脑的人都看得出来,这里面有大手笔。
  天启四年(1624年)九月,宁远的工事完工。
  孙承宗对袁崇焕说,你的任务是镇守宁远。
  比较有脑子的人立马就会明白,宁远只是一个重要的据点,并不是行动的最终目的。
  袁崇焕当然是属于非常有脑子的那种,孙老师的整个方略,袁同学是看得清清楚楚。

  不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袁崇焕很快向东巡阅了一番,于是向老师孙承宗报告了一个重要的讯息:
  立即恢复锦州!
  应该说,袁同学的思路是正确的,精神是可嘉的。
  不过孙老师还是表现出了异常的冷静和持重。
  “时机未到,不可操之过急!”
  以孙老师的为人,做事最讲究的就是细致缜密,不露声色,不留余痕。
  袁同学年轻了一些,有点气盛可以理解。
  好在袁同学比较虚心,接受了老师的意见。

  有时候我在想,师傅带徒弟看上去是一个传授技能的过程。
  不过比较有悟性的徒弟,除了平时看好师傅的一招一式外,还必须要注意师傅对人事物所表露的神色和态度。
  这是一个很重要的过程。
  之所以重要,是因为这个过程包含着一个卓有成就饱经风雨的长者全部的感悟和智慧,你只有走进这个人的内心,才能发现人生的完全奥妙。
  这个过程是学艺的最高境界。

  他已经超越了技能层面,进入练气的境地。
  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修行的过程,就是练气的过程。
  你这辈子跟了不少师傅,学的怎么样,最终就是要看气练得怎么样。
  我认为,此时的袁崇焕已经彻底领悟了师傅孙承宗智慧的全部奥妙,他深深明白,有一样东西只有通过体悟才能获得,这个东西就是——成熟。


日期:2009-06-29 11:53:48

  连载(108)
  随着宁远城防的不断完善,明军的防线向东延伸,其实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一切按照孙承宗的节奏在走,天启五年(1625年),孙承宗安排一批将领分别占据锦州、松山、杏山、石屯及大小凌河各城,努尔哈赤没在意这些地方,然而孙承宗很在意,事实上,明军不仅稳住了辽西,还无声无息的构筑了一道铁锁防线,这就是著名的关锦防线。

  也就是说,明军从山海关到宁远再到锦州,牢牢的控制了辽西走廊。
  还可以说,努尔哈赤再也不能打山海关的主意了,如果有一天他头脑发热,硬要想攻破山海关的话,他必须要问问通向山海关的这条走廊上的明军兄弟:
  “俺可以借个道吗?”
  而那些明军将士完全可以继续调侃:
  “去呀,老可赤同志,只要你不怕咱从背后操你!”

  当然努尔哈赤可以选择沉默。
  他可以继续占据辽河以东的广大地区。
  事实上,孙承宗在辽西所做的一切,在努尔哈赤看来,你这都是迟早为我准备的,不过在我向你发动攻击之前,我不会惹你,谁知道你老孙在搞什么名堂?俺戎马一生,身体硬着呢,先和你老孙拼拼年纪如何?
  要论年纪,孙承宗比努尔哈赤小四岁,努尔哈赤占不了上风,然而努尔哈赤是个意志坚定的人,他坚决要和孙承宗同志消磨时间。
  如果多给一些时间孙承宗,他会以辽西为根据地,一步一步向东扩展,只要有时间,他会带领手下将士和百姓,一边刨土一边种粮,说不准哪一天就会刨到广宁,再刨到沈阳、辽阳,最后把努尔哈赤逼回赫图阿拉……
  然而,这终究是一个梦想,是一个假设而已。

  事实上在赌博下注这个事情上,我们都输给了努尔哈赤。
  因为他只等了四年的时间,孙承宗就要走人了。
  对努尔哈赤而言,这是一个好得不能再好的消息,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只有上天眷顾才能获得如此良机,这都是天命啊!
  不可逆的天命!
  为了天命,就在沉默后爆发!
  很多人对孙承宗下课表示了极度的惋惜。

  告诉你,当时连天启帝都是极度的无奈。
  然而我们都知道,孙承宗自动请辞,实属迫不得已。其中的隐情,还是源于明朝的老问题,内部政治派别的争斗。当时以魏忠贤为首的阉党残酷打击迫害东林党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程度,而东林党已经奄奄一息。
  随着杨涟等人被捕,远在关外的孙承宗无比伤痛无比愤慨,他深感阉党为害太甚,决定把魏忠贤的罪恶行径报告给皇帝。
  事实上,当时最有可能扳倒魏忠贤的,也只有孙承宗了。
  他不仅是皇帝信赖的恩师,也是巩固辽西的功臣,万一哪天撕破脸逼急了,手下的那十几万军队可不是好惹的,所以一想到孙承宗同志的分量,阉党也不禁感到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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