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之遥有多远——皇太子的废黜》
第30节作者:
阿拉表 日期:2010-01-06 11:31:06
元康九年十二月,司马遹的长子生病,为了祈福,他上书惠帝,要求把他儿子封为王爵冲喜,结果没有被批准。贾南风听说了这事,就假称惠帝身体不适,让司马遹入宫。惠帝是死是活,司马遹原本懒得去理,但是这次有求于父皇,所以只好假装忧心忡忡的样子,急忙入朝去探视。
司马遹进宫之后,被领进了一间偏殿,然后宫女陈舞就端着三升美酒翩然而来,说这是皇帝恩赐,必须一次性喝完。司马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没听说老爹生病,儿子看望要先喝酒的规矩啊。陈舞见司马遹犹豫,就激将道:“殿下真是不孝啊,皇帝赐酒都不敢喝,难道是怀疑酒里有毒吗?”司马遹一想起自己儿子王爵的审批问题,马上表示要坚决完成父皇交待的这个貌似白痴的任务。他端起酒杯,心里一边破口大骂,一边不打折扣的把三升美酒一饮而尽,喝完后,顿感晕头转向,不辨东西南北。
恍惚中,司马遹被人拉到办公桌前,只见前面摆着一份文件,还有空白纸和笔。另一位宫女承福对他说道:“殿下赶快抄写,这是皇帝命你写的祈祷文。”司马遹意识混乱,神游天外,但是脑袋里始终绷着一根弦:不能得罪白痴老爹,哪怕老爹让他干再白痴的事情,也得照办无误。司马遹强打精神,连写带画,弯弯扭扭的把这份文件抄写完毕。文件的第一作者潘安拿过去,检查了一下字体的完整性,把缺少的笔画给补上,这就成了铁证如山的谋反证据。
原来这份文件根本不是什么祷文,它上面写的是:陛下宜自了;不自了,吾当入了之。中宫又宜速自了;不了,吾当手了之。并谢妃共要克期而两发,勿疑犹豫,致后患。茹毛饮血于三辰之下,皇天许当扫除患害,立道文为王,蒋为内主。愿成,当三牲祠北君,大赦天下。要疏如律令!
大体翻译一下就是:老爹、老妈,我和老婆发动政变啦,你们赶快去自杀吧,难道要我亲自动手吗?我们歃血为盟,老天也站在我们这边,帮忙扫除祸害,所以这次是一定会取得成功滴。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潘安不愧是贾谧的铁杆兄弟,把这份谋反书写得天衣无缝。他不但把司马遹自大狂悖的语气模仿的惟妙惟肖,而且末尾还加上了一句煞有介事的咒语,十分符合太子平时沉湎于鬼神阴阳之说的细节。贾南风审阅之后,非常满意,立即转交到了惠帝手里。
日期:2010-01-07 15:17:55
惠帝动用为数不多的正常脑细胞,研究了一晚上,终于明白了这封信的意思。他在上面批示道:“司马遹如此大逆不道,赐死!”第二天,惠帝召集全体公卿上朝,把谋反书给他们传阅。大臣们面色凝重,谁也没说话,只有张华和裴頠两位巨头提出了质疑意见。
张华知道这十有八九是皇后的陷害,非法的政变他避而远之,但是合法的建议不妨表达一下。他说道:“这非国家之幸,考虑到我们建国的日子还很短,不宜贸然折腾,轻易废黜太子,应该先调查事情的真伪在做下一步的打算。”
裴頠和皇后有亲戚关系,但是政治立场比较公允,他强烈要求司法部门介入,鉴定笔迹。贾南风当然不怕,拿出平日里太子写的十余份奏疏来比较。群臣两相比对了半天,也没人敢说这笔迹不同,估计平常司马遹的字迹就是狂草类型的,酒后写字和清醒的时候差不多。
就这样,群臣们开会商议到太阳下山,在张华和裴頠的坚持下,还是没能形成一致的意见。贾南风见状,怕夜长梦多,也就做了让步,她建议惠帝收回处死司马遹的决定,改成废为庶人。庶人就是普通群众,这相当于把他逐出皇族,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可以这样说,从此以后,如果司马遹还有心情的话,他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卖肉了。
惠帝批准了这个建议,并且在贾南风的授意下,附加了一份意见书,说这是本案的最终裁决,如果群臣们还唧唧哇哇的争论不休,让皇帝不得安宁,晚上失眠的话,那就军法从事,严惩不贷。张华和裴頠见毕竟保住了太子的性命,也就不再坚持,表示服从惠帝的处理决定。
贾南风随即派尚书和郁等人拿着皇帝符节到东宫宣布判决结果,并且强制执行。太子司马遹换上了老百姓的粗布衣服,带着老婆孩子,坐上一辆破烂的牛车,搬迁到了新家金墉城。
在文中曾经多次提到过的金墉城,终于迎来了它的新主人。金墉城原本是首都洛阳西北角的一个小城,设计初衷是用来作为驻兵之用。后来因地势险要,设施完善,逐渐成了一座超级政治监狱。能够入住金墉城的,都是最高级政变中的失败者,比如当年惠帝的堂姨妈杨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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