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经》的马太福音里，耶稣对他的门徒说：“只是我告诉你们，不要与恶人作对，有人打你的右脸，连左脸也转过来由他他。有人想要告你，要拿你的里衣，连外衣也由他拿去。有人强逼你走一里路，你就同他走二里。有向你借贷的，不可推辞。你们听见有话说，‘当爱你的邻居，恨你的仇敌。’只是我告诉你们，要爱你们的仇敌，为那逼迫你们的祷告。”
　　申生就是这样，为着父亲的快乐而考虑，对骊姬的攻击一忍再忍，任由其诬蔑和陷害，自始至终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部下见他意志坚决，又劝他说：“既然您这么考虑，就赶快离开晋国吧，我们都愿意追随您！”
　　申生说：“我要是走了，老头子更加认定是我下的毒，背负着企图弑君的罪名逃出去，又有谁肯收留我呢？”
　　他的想法和当年卫国的急子如出一辙。
　　既然不想留在这乱世上尔虞我诈，那就死吧！早在讨伐皋落氏的时候，申生就有了必死的决心，现在无非是多死一次，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太多值得留恋的。

　　同年十二月，申生自缢于曲沃。
　　骊姬乘胜追击，在晋献公面前诬蔑说，公子重耳与夷吾均参与了申生的阴谋。
　　这两个人得到消息，没做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马上从绛都出逃。重耳先是逃到了蒲城，继而出逃到翟国；夷吾则逃到了屈城，继而逃到梁国。
　　骊姬如愿以偿地让奚奇当上了大子。对于她来说，这胜利来得似乎比想像中轻松多了。对此我没有更多的评论，还是用北岛的那句诗来概括：“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

日期：2010-01-10　10:56:16

　　公元前655年，晋献公将杀大子申生之事遍告列国，为立奚奇为大子正名。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做法并没有获得预期的效果。《春秋》对此记载：“晋侯杀其世子申生。”
　　在这句表述中，“世子申生”名正言顺，说明申生无罪；而晋侯没有按惯例被称为“晋献公”，是谴责他轻信小人之言，因幼废长。
　　同年，晋国发动了对虢国的最后攻势。这一次出兵的路线仍然选择从虞国借道。
　　上一次借道虞国，还可以说是为了出其不意；这次再借道虞国，显然不是为了战术上的掩护，而是另有图谋了。
　　利令智昏的虞公答应了晋国人的请求。
　　宫之奇再一次提出反对意见：“虢国与虞国毗邻而居，相互依存。虢国如果灭亡，虞国也不能长久。对待晋国这样的大国，不可以麻痹大意；而对于强盗，不可以当作儿戏。上次借道给晋国，已经很过分了，不可以一再为之。古人云，辅车相依，唇亡齿寒，说的就是虢国与虞国的关系。”
　　虞公不以为然地说：“晋侯和我同宗共祖，怎么会害我呢？”虞国姬姓，晋国也是姬姓，都是周王室的后裔，自然同宗共祖。但是，虞公如果睁开眼睛看看，这中原大地，姬姓诸国之间你攻我伐，早就打得不可开交了，谁还记得什么同宗共祖啊。
　　对此，宫之奇一针见血地反驳道：“我虞国的先祖大伯、虞仲，同时也是王室的先祖。大伯为了让贤，所以没有继承君位。虢国的先祖虢仲、虢叔，是周文王同父同母的弟弟，作为文王的卿士，有大功于王室，功勋事迹还记载在王室的档案库里。晋国既然可以灭亡虢国，又怎么会不忍心对虞国下手呢？您要是讲虞国和晋国的亲戚关系，当年的“桓、庄之族”不比虞国亲多了吗，他们和晋侯都有共同的祖辈成师与庄伯，可晋侯还不是把他们给灭了吗？”

　　虞公无法应对，喃喃道：“我祭祀神明的物品又多又干净，神明会保佑我的。”
　　宫之奇说：“我听说，鬼神并不和所有人都攀亲带故，只和有德行的人亲近。所以《周书》里说，‘皇天无亲，唯德是辅。’又说，‘祭品其实没有什么香不香的，只有人的美好品德才是最馨香的。’这样说来，没有品德的人，即使供奉再丰盛的祭品，鬼神也不会享用，您奉上的物品再多再干净，又有什么用呢？您别以为鬼神只保佑您一个人，如果晋国灭了虞国，又以美好的品德奉献神明，您认为神明会不接纳晋侯吗？”

　　宫之奇这话已经说得很白了，等于是告诉了虞公，晋国此次出兵的目的，不仅在于虢国，而且在于虞国。但是虞公利欲熏心，还是答应了晋国的要求。
　　宫之奇退出来之后，对家人说：“这样的话，虞国很快就灭亡了。晋国灭虞，就在这一次行动之中，不需要再出一次兵了。”于是带着自己的族人远走他乡。
　　公元前655年八月，晋献公亲率大军包围了虢国的首都上阳，虢公姬丑带领军民进行殊死抵抗，直到十二月初，上阳城才被攻破。
　　姬丑逃亡到雒邑，虢国从此灭亡。
　　据《左传》记载，公元前678年，也就是“曲沃代晋”完成的那一年，正是虢公姬丑奉了天子之命，前往晋国承认了曲沃代晋的合法性，并任命曲沃武公（也就是晋武公）为晋侯。二十三年后，晋国灭虢国，不但周天子对此不敢发表意见，连当时称霸天下的齐桓公也没有表示任何异议，主要原因姬丑穷兵黩武，不修德政。公元前668年虢军两次入侵晋国，更成为晋献公消灭虢国的最佳借口。姬丑为他自己的行为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姬丑的邻居虞公也为自己两次借道给晋国的行为付出了代价。晋国大军消灭虢国之后，仍然自虞国原路返回，并接受了虞公的犒劳。晋献公觉得虞公实在是太可爱了，为了报答这番好意，顺便也就把虞国给灭了，并且俘虏了虞公和大夫井伯。后来晋献公将女儿嫁给秦穆公，将这两个战俘当作陪嫁，一并送到了秦国。
　　《史记》上说，被俘的虞国大夫井伯，后来成为秦国的重臣，就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百里奚。这种说法在历史上颇有些异议，在此不作辨析，咱们姑妄听之罢。
　　如果说晋献公灭虢国还有借口的话，他灭虞国就很难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了。为了避免周王室对此不满，特别是规避齐桓公以此为由找他的麻烦，他主动承担了祭祀虞国先祖的义务，并且还承担了虞国对王室纳贡的义务。对于周王室来说，虞国虽然灭亡，但虞国对王室应尽的义务仍然有人承担，这就够了。
　　荀息在战利品中找到当年用来贿赂虞公的宝马，将它们还给晋献公。

　　晋献公得意地笑道：“马还是我的马，就是老了点啊。”
日期：2010-01-10　22:08:03

　　18、双雄狭路，止戈为武
　　前面说到，通过帮助邢国和卫国的重建，齐桓公获得了中原诸国的敬重，霸主的地位日益巩固。而此时在南方，楚成王自诛杀公子元、任命子文为令尹以来，拨乱反正，励精图治，楚国国力进一步攀升。南北双雄你追我赶，在内政、外交、军事各个方面互相较劲，终于到了狭路相逢的时刻。

　　公元前659年，楚国再一次出兵讨伐郑国，将爪子伸到了天子脚下。齐桓公迅速做出反应，召集鲁、宋、郑、曹、邾等国国君在宋国的柽地举行会议，会议的主题：抗楚援郑，保卫中原。
　　值得注意的是，自这一年开始，《春秋》提到楚国，再也不不称之为“荆”，而是称之为“楚”，也算是给它正名了。
　　公元前658年，齐桓公进一步展开外交攻势，在宋国的贯地与江国、黄国派来的代表举行会谈。从地理位置上看，江、黄两个小国均在宋国的南部、楚国的东北部，迫于楚国的压力，一直臣服于楚国。现在齐桓公通过宋桓公做工作，给这两个小国打气，目的是要这他们脱离楚国的控制，重新回到中原大家庭的怀抱，同时也为下一步讨伐楚国解除后顾之忧。
　　同年冬天，楚国大军攻占郑国的聃地，俘虏了守将聃伯。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齐桓公仍然安之若素，继续开展他的外交攻势。公元前657年，齐桓公和宋桓公再一次与江、黄两国代表在齐国的阳谷会谈，就应对楚国的入侵开展讨论。同年冬天，鲁国的执政大臣季友前往齐国，表达了鲁僖公听从齐国号召、抗楚援郑的意愿。

　　那个年代既没有电话、电报，更没有互联网，为了应付楚国的入侵，光开会都够齐桓公东奔西跑一阵了。这个霸主的工作，真是一点也不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