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崖畔,看着山野,心想难道剑在峰里?可是神末峰这么大,自己怎么找得到呢?
朝阳在群山那边,漏过几缕晨光,照亮白云,峰下依然是一片暗沉。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
“怎么了?”
井九走到她身边。
赵腊月低着头,就像做错了事的孩子:“我没找到那把剑。”
井九说道:“不能承剑也无所谓,我们可以去两忘峰。”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似乎没想过,两忘峰当然会很欢迎赵腊月,但对他也会如此吗?
“不是承剑的事情。”
赵腊月想着,如果景阳师叔祖飞升失败,那把剑还在神末峰,说明他也有可能还在这里疗伤。
如果那把剑都不在了,那他只怕也不在了。
她隐约猜到井九应该与景阳师叔祖之间有什么关系,但不知道应不应该对他说。
她在崖畔坐下,抱着双膝,神情很是落寞。
这是井九第一次在她的脸上看到这种软弱的情绪。
当初在剑峰顶第一次相遇的时候,他便看出来,这个小姑娘的眼底有抹隐藏极深的郁郁。
今夜很多事情都有了答案。
“师叔祖死了。”
赵腊月看着寂静无声的山岭,想着冷清空旷的洞府,在心里想着。
她喃喃念道:“原来真的死了。”
那她这四年来做的所有事情,还有什么意义?
不可与人言说、只能深埋在心底的压力、疲惫与伤感的情绪,在这一瞬间涌了出来。
铮的一声轻响。
青剑断成两截,落在地面,失去所有灵气。
噗!赵腊月喷出一口鲜血,昏死过去。
看着这画面,井九有些动容。
以往的他从未有过这种情绪,即便有也是少年时的事情,早已忘记。
再踏青山以来,这样的情绪却已经出现过几次,比如十岁喝那杯茶的时候,比如现在。
“他没死。”
井九沉默了会儿,说道:“他只是差一点死了。”
说完这句话,他举起右手。
他的手掌击中赵腊月的头顶。
清风徐来,白衣飘飘,一道难以言说的气息,在峰顶散开。
源源不尽的剑元,从赵腊月的头顶灌注而入,护住她受损严重的剑心,然后慢慢滋润修补。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确认她已无碍,井九收回右手。
他回洞府里拿了一块手巾用泉水打湿,走回崖畔把她扶在怀里,开始替她擦脸。
他擦的很仔细,小姑娘脸上的血迹与灰尘很快都被擦干净了。
他看了眼她蓬松而凌乱的短发,想了想,回洞里拿了一把阴木梳,开始替她梳头。
藏着冷离气息的阴木梳,用来梳头最是完美。
小姑娘凌乱的短发很快变得顺滑,灰尘也自去无踪。
井九一面给她梳头,一面自言自语说道。
“原来你家姓赵啊。”
“不过那天明明是一场小雪,哪有什么大雪。”
“另外,腊月生就要叫腊月吗?这个名字可真不咋嘀。”
赵腊月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还是在景阳师叔祖的洞府里,不过这一次不是在冰冷的地面,而是在一张暖玉塌上。
这种待遇上的差别,没有让她产生太多联想,因为她这时候的心情有些乱,不知道刚才昏过去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当她看到铜镜里的自己的时候,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为什么脸变得如此干净,还有……
她完全忘记了先前的担心以及对井九身份的猜测,冲到洞府外,说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井九说道:“我什么也没做。”
“什么也没做?那这个怎么解释?”
赵腊月指着头发说道。
她的短发被梳了起来,扎了个小鬏鬏,正对着天空。
井九说道:“怎么了?”
赵腊月生气说道:“你怎么能给我扎冲天辫!我又不是小孩子!”
“你头发这么短,哪里谈得上是辫儿,也就是个鬏儿。”
井九看着她认真说道:“而且我觉得挺可爱。”
第四十八章原来你一直在这里
赵腊月真的生气了。
井九赶紧说道:“我又想了个新故事,或者说刚才那个故事又有新进展,听不听?”
赵腊月微微挑眉,说道:“又是那个老仙人?”
井九说道:“是啊,你刚才昏迷的时候,那个老仙人又来了,他知道你在找一把剑,就告诉了我。”
赵腊月想着这个家伙身上的秘密还有接连发生的这些事情,有些紧张,说道:“你真知道那把剑在哪里?”
井九看着她微笑说道:“他说……那把剑其实一直就在你的手上。”
赵腊月有些不解,望向自己的双手,忽然注意到手腕上的那道剑镯。
难道……他说的就是这个?
她心情微荡,剑镯无声而起,化作一道银色的剑索,飘舞于空中。
井九伸出手。
赵腊月静静看着他,把剑索递到他的手里。
井九左手握着剑柄,右手紧紧握住剑索,缓缓向下滑动。
只听得噼噼啪啪一阵密集的碎响,他的手掌与剑索之间的缝隙,溅出一团银色的火花。
银屑飞舞落下,剑索表面的金属剥落,就像是蛇蜕皮一般,露出里面真实的模样。
那把剑的色泽鲜红无比,像珊瑚,也像新鲜的血。
赵腊月看着这把剑,喃喃道:“真美……这就是弗思剑?”
井九说道:“是的,这就是弗思剑。”
他把剑递到赵腊月的身前。
赵腊月沉默了很长时间,最终没有接。
“这把剑是你发现的,那就自然是你的。”
弗思剑代表的不止是一把剑,还是神末峰的传承,景阳的衣钵。
赵腊月很骄傲,不愿意接受这种馈赠,看着井九问道:“你是师叔祖的后人?还是说你是师叔祖真正的传人?”
井九想了想,说道:“从某种角度来说,这两个说法都有道理。”
赵腊月说道:“那这把剑就更应该是你的了。”
井九说道:“你说过,他选择你为神末峰的承剑弟子。”
“我没有见过师叔祖,我只知道当年他路过朝歌城的时候,遇着了我的母亲,当时我还在母亲的腹中便被他指为了承剑弟子,青山宗早早派了师长来保护我,于是还没出生,我便注定不再是一个普通的贵族小姐,我不需要为了家族的利益去联姻,也不需要去参加那些无聊的诗会,我也不用担心会被选入皇宫,我的人生是被祝福的。”
赵腊月说道:“所有的美好、被嫉妒,都是师叔祖赐予我的,但是……我没有见过他,我一直没能发现这把剑的秘密,我没本事登上神末峰,那么我怎么有资格做他的真正的传人呢?”
井九说道:“也许他并不这样想。”
赵腊月抬头望向他。
井九说道:“你的能力与你的意愿并不重要,因为他的意愿非常清楚。你从出生便带着这个剑镯,说明他从一开始便属意你来继承神末峰,不然为何要把弗思剑放在你的身边?”
赵腊月沉默了很长时间,看了井九两眼,没有再说什么,走到洞府深处的剑台,神情郑重地把弗思剑插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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